月色如银，浸透了云羽暂居的小院。竹榻旁的小炉子中燃着暗安神香，青烟缭绕间，少年皮下的金玉锻骨忽明忽暗，仿佛在与月光共鸣。他蜷缩在素色的薄衾中，九岁的身体因连番激战微微发颤。
“吱呀——”
窗棂被寒风推开半寸，一道冰晶凝成的蝴蝶翩然入室，蝶翼振落细碎的霜花。云羽骤然睁眼，灵漩凝成的剑芒已抵来者咽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倏然消散。
“警惕性倒是长进了不少。”
苏梦月依在雕花木门旁轻笑，月白襦裙泛着冷光，发间冰晶随着步伐叮咚作响。她指尖轻弹，那只冰蝴便化作雾气，在云羽枕边凝成一行小字：“三更过半，烛火未熄？”
云羽揉着发涩的眼角坐起，金玉骨骼发出细微脆响：“表姐不也尚未入定？”话音未落，他忽然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莲香，这种香味在他突破前可没有闻到过，“你修的什么功法？”
苏梦月广袖轻拂，案上茶具瞬间覆满冰：“没和你提过吗？《寒玉诀》。”她拎起冻成冰坨的茶壶，壶嘴倾泻的却是冒着寒气的雪水，“我不是和你说过别去接危险任务嘛。”
“咔擦！”
云羽掌心灵漩乍现，十寸灵漩凝成的虚刃斩断冰壶，蒸腾的水雾中，剑气如游龙般直逼少女眉心：“我活下了不是吗？”
苏梦月发间冰晶突然炸开，纷纷化作冰盾护体，却在触及灵漩剑芒时迸裂成霰雪。“十寸灵漩......”少女倒退半步，袖中滑落的冰锥在地面犁出三尺沟壑，“你当真在引灵境突破了？”
云羽散去剑气，指尖还残留着丝丝气息：“这自然是假不了，不过当时真的很惊险。”他清了清嗓子简要地将任务过程讲述了一遍，包括在途中遇到的陈无缺，与蛇女的战斗细节，以及最终是如何活下来并且斩杀对方的。
苏梦月认真听完后，脸上震惊之色难以掩饰，尤其是当云羽提及自己在生死中突破极限，并再次将灵漩剑显化出来时，苏梦月的神色瞬间凝固了几息。在她面前，一柄流彩剑悬浮于空，剑身微微颤动，散发出阵阵威压。那种厚重而深沉的灵压，甚至让苏梦月都不由得宾主呼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居然能影响到我。还突破进锻骨境了，那可是对标化元的肉身境界。”她喃喃低语，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要知道，她在几个月前就在聚脉境中难寻敌手，如今修为更进一步，可面对云羽短短数日的飞速突变，仍然感到不自然。
苏梦月站起身来，裙裾扫过云羽闲来无事刻的木雕。那是一只展翅的奇鸟，尾羽处还嵌着蛇妖的银色鳞片：“没想到你们三人居然能杀掉化元巅峰的蛇女。不过就如你说的，要是没有苏厚勇的舍身忘死以及那突兀的雷光，恐怕我就要给你收尸了。”她微微一顿，“明日要去藏经阁？”
云羽点了点头。
“一楼东角有部《流火剑诀》，倒是配得上你这怪胎。练好它，能让你真正威胁到苏铭了。”她并指凌空勾勒，寒气在墙面凝成藏经阁的立体图像。冰晶构筑的书架纤毫毕现，三层楠木架最底层的暗格泛着赤光：“数百年前有位叛族的长老，将一功法残篇藏在了这剑诀中。”
云羽瞳孔微缩，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灼热。他伸手触碰冰晶投影，锻骨境血气竟让影像中的书册自燃：“既是叛离族之物，为何不毁？”
“经过高层不断地研究，此残片和剑诀剑留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关系，奈何那叛族的长老早已身死道消。”苏梦月发梢冰晶骤然亮起，寒气将燃起的火苗冻在半空：“至于把它们放在第一层，都是因为苏家至今无人能引动其共鸣。或者准确点说，我们连那部残篇都没见过。”
云羽眼角闪过一丝诧异：“竟如此特别？”
“历代殿选第一都会在进藏经阁前被长老告知，从而去尝试共鸣。但此剑诀以残暴著称，只适合肉身强劲者修炼，很多人连参悟流火剑诀本身都做不到，更别提残篇了。”苏梦月摇着头回答道。随后解除了投影，倚靠在窗边看着冰晶在云羽发间融成水珠：“苏铭已将《烈阳掌》修炼至大成，掌风能熔金断玉。”一片雪花在她掌心凝成一把浅蓝小剑，剑身倒映着云羽稚嫩的面庞：“殿选当日，莫要硬接他的朝阳式。”
云羽默默记下苏梦月所说的一切，拨弄着木雕的尾羽。突然他眉头皱起，目光微微一偏，似有所察觉。他猛的将尾羽上的蛇鳞弹向苏梦月。鳞片擦着少女耳畔掠过，将窗外偷听的灰雀钉在院外的树上。
苏梦月瞳孔微缩，那灰雀羽翼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探灵傀？”
云羽眸色幽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有人对我的情况很感兴趣啊。”
苏梦月指尖轻点，冰晶顺着傀线溯源而去。远处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少女嘴角勾起冷笑：“你倒是替某人省了窥探的功夫。”
与此同时，在苏家的某座偏殿之中，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少年盘坐在蒲团上，周身灵气沉稳，气息深不可测。忽然，他睁开双眼，眼神冰冷而森然，手中一枚玉符猛然炸裂，化为齑粉。
苏铭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竟然被发现了！”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摩挲着粉末，喃喃道：“很好......既然你敢毁我的探灵傀，那就在殿选上，让你知道真正的化元境可不是蛇妖能比的。”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到时候，我会让你跪在擂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到苏家小院内。
“殿选定在七日后了？”云羽抬头望向苏梦月。
“确切地说......是六日九个时辰。”苏梦月拂去肩头落雪，“你若是败了，即使有爷爷那层关系，魂之秘境的名额怕也是要不保。”她未尽之言化作叹息。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雨帘中浮现苏誉灿狼狈的身影。
“看来我也该回去了。”苏梦月看向窗外，悄然化雾离去，却在转身时，将一枚冰魄符留在桌上。符上霜纹流转，正是其所修炼《寒玉诀》的护心秘术，“送你了。”
云羽拿起冰魄符，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苏梦月低语道：“看来进步神速的并非只有我。”
苏誉灿冲进屋内：“怎么突然下如此大的雨。”他浑身药香扑鼻，显然是彻夜疗伤：“云小弟，你嘀咕什么呢？快准备出发吧，我是等不及了。先说好，我要找《鹤鸣迷踪步》！我眼红了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