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苏誉灿站在门口,双手环抱胸前,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他目光炯炯,时不时催促道:“云小弟,你到底好了没?这可是进入藏经阁的机会,你居然能如此淡定。?”
房内,云羽正缓缓系好腰带,动作从容淡定。听到苏誉灿的催促,才不急不缓地说:“你伤都没好全,就这么着急,更何况外面还下着大雨呢。”
“你懂什么!”苏誉灿伸手拍了拍云羽的肩膀,一脸激动,“那可是藏经阁!我们苏家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里面存放着苏家历代珍藏的功法,武技,秘术!只要选对了适合自己的,未来的路都能彻底改变!”
云羽淡淡一笑,没有多说,和苏誉灿并肩走出小院,朝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藏经阁坐落于苏家核心区域,四周环绕着古朴的石墙。阁楼高耸,共有三层。青色的瓦片在阳光下流动着异彩,气势恢宏。
阁楼门前,两名身穿灰色长袍的守卫静立不动,他们的修为至少在化元境之上,身上的气息波动沉稳而强大。守卫用目光扫视了此刻站在大门前的云羽和苏誉灿,见其二人身上都带着鎏金令牌,便默默退至一旁,示意他们进入。
推开沉重的大门,一股浓郁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是数千盏明灯次第亮起,将楼阁映照如星河倒悬。藏经阁内的墙壁上绣刻着玄妙的符文,隐隐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使整个空间充满了一种庄严而神秘的氛围。
“这......这是把整个山脉的灵气都塞进书里了吧?”苏誉灿的鞋尖刚触碰到青玉地砖,就被灵气轻轻托起悬浮在地面上。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穹顶下悬浮的玉简长河,一道泛着金光的书匣正巧掠过鼻尖,书页间溢出的剑气削断了他一缕头发。
云羽的灵漩不受控地嗡鸣,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书页。谁知这书页上的古篆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小人舞剑的虚影:“此乃《游龙惊鸿剑》总纲,欲窥全貌,需以精血为契......”话音未落,苏誉灿一巴掌拍散虚影。
“别信这些鬼话!能被我一巴掌拍散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功法。”他拽着云羽的袖口冲进身法区,可是书架上却空空如也,所有典籍都在空中翻飞。一部兽皮古卷突然展开,在空中凝成巨鹤虚影,鹤唳声震的梁柱簌簌落尘:“快看!是《鹤鸣迷踪步》的初代批注版!”
云羽目光随着苏誉灿手指的方向看去,当他也伸出手触及到鹤影时,四周书架突然移位。数百部身法密集如群鸟惊飞,纷纷冲了过来。《踏雪无痕》的冰晶,《缩地成寸》的土纹,《流云步》的雾霭交织成斑斓风暴。苏誉灿的衣摆被《鬼影步》的残卷钩住,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在灵气乱流中打转。
“救,救命!这《百步穿杨》在咬!咬我裤子!”苏誉灿在空中大吼。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琉璃穹顶处,从乱流中穿透而出:“你二人需在戌时前做出决定,每人限携一卷离阁。”守阁长老的虚影在万千玉简间显形。
苏誉灿抱紧怀中的《鹤鸣迷踪步》全本,指尖却还勾着《九宫飞星录》的玉简:“长老!我用家族令换,多借两卷成不成?”
“聒噪。”长老虚影的袖口中飞出两道禁制锁链。第一道将苏誉灿怀中的典籍尽数剥离,第二道则让那些悬浮的秘典如倦鸟归巢。唯独《鹤鸣迷踪步》与《九宫飞星录》仍在空中角力,鹤影与星图好似在不断厮杀。
云羽早在这之前就挥袖劈开乱流,锻骨境的血气震退一楼狂卷的典籍。他随着标识走向剑道区。当他踏足的瞬间,七柄缠绕着火焰的古剑从头顶处一本书卷中飞出。古剑散发出挑衅的光泽,似乎在说:“小子,可敢接我三式残招?”
电光火石间,剑气已至眉心。十寸灵漩在掌心凝出寸许锋芒,利刃已然出现于掌中。两股剑气相撞的刹那,四周书架上的剑谱齐齐翻动,三千道剑意如星河倾泻。
云羽踉跄后退,转身就逃:“难怪入藏经阁的条件那么苛刻,这简直要人命啊。”他快速地向苏梦月提到的阁楼东角奔去。在这期间,他还无意踩到了与剑阵有关的机关术玉简,导致触发了连环法阵。七十二枚小短剑如飞蝗袭来,外加上原先就在身后追击的剑意,云羽只好停下身形,转身匆忙抵抗。“可以扛得住,第一层的功法再强,也不过是化元水平。”云羽边防边退,以缓慢的速度向着东南角进发。
“这是......”突然空中飞舞的短剑和那剑意,都在刹那间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压迫,疯狂的后退。云羽察觉不对,猛然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了苏梦月展示给他的地方了。他上下打量着书架,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为什么能让那些幻化出来的东西全都回去,多半是和那篇不属于一层的剑诀有关了。”
云羽跪坐在东南角的楠木架前,指尖拂过《流火剑诀》泛黄的扉页。初看时,这不过是一部寻常的火属性剑谱,可是越反倒后面越是让他心惊——朱雀展翅的纹路,炽焰流转的招式,这些无不在告知着云羽,此剑谱绝不是如今的他可以参悟的。
“气走少阴,剑出离宫......”他低声念诵着心法,掌心浮现点点火光。他祭出灵漩所幻化的剑,尝试跟着剑诀里的那些人形图画所展现的动作练习。他照着剑谱里那些中规中矩的批注一点点的摆正身体,慢慢舞动着剑峰。
“云小弟!救命啊!”苏誉灿的哀嚎从身法区传来,少年被长老虚影的锁链倒吊在半空,怀里还死死的抱着迷踪步和飞星录两部功法,“长老!你放我下来吧,我知道错了,我只拿一部就是了。”
云羽听到动静后,轻笑摇头,正欲起身相助,耳边忽有碎玉之音荡开:
“十寸灵漩化剑......多久没见过了......”
那声音似从楠木架的纹理中渗出,又似从百年前的书页尘埃中浮起。而手中的《流火剑诀》也在此时突然自焚,灰烬中浮现出焦黑的古卷,依稀能看到上面写着《魂...九...》二字,但是看不清具体。
“剑非剑,魂非魂......”声音忽远忽近,如雾中箫声,但是却裹挟着沉淀百年的锈蚀剑意。
云羽瞳孔骤然收缩:“谁?”锻骨境全面激活,皮肉下流转着金玉之色。
“苏家三百载......”声音里带着讥诮笑意,“竟无人看出《流火剑诀》是剑鞘,真正的好剑,需得引灵境的十寸灵漩为钥。”
三道虚幻的人影从书脊裂缝处溢出,那影子薄如蝉翼,却带着斩断光阴的锐意,在藏经阁的地面上划开一道裂隙。云羽强压心头惊涛,却没发现体内的灵漩剑早已飞了出去,剑锋所指处,三道虚影正默默地盯着他看。
左侧虚影生着对狭长丹凤眼,眼尾金纹如为拭净地剑痕,眸光锐利得能剖开心神。卧蚕眉压着寒潭似得瞳孔,半截断剑虚影在眉心明灭。中间那道残影却是颠倒众生的桃花眼,水波潋滟的眸子里浮沉着血色星辰,柳叶眉轻挑时,悬在腰间的无鞘剑竟自发出凰吟悲鸣。那右侧虚影最为骇人,他的双目似被浓雾笼罩的深渊,偶尔掠过星芒便引得云羽冷汗直流。两道暗金色剑眉斜飞入鬓,眉峰凝结得冰霜正簌簌落在那虚无缥缈的衣襟上,可云羽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三道目光如同锁链般缠绕交织,云羽喉间涌上腥甜,锻骨境的体魄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力。他步步后退,直到撞到楠木架震落下别的秘籍书卷,才让他恢复了少许神智。
“云羽!你人呢!”苏誉灿的喊声依旧没停,他已经被困成了一个粽子,却还是不愿意松开手中的迷踪步和飞星录。
《鹤鸣迷踪步》的鹤影在他头顶蔫巴巴地扑腾,长老虚影却在一旁无动于衷:“你先选定一本,我才能放那你下来。”
云羽大口喘着粗气,佯装翻阅剑诀。那三道虚影已缩回书页,只在纸面留下奇特的剑纹。当他沉下气,再次尝试运转剑诀心法时,灵漩突然逆转,灰烬从书页夹层涌出,凝成三行小篆:
魂为薪,剑为火,燃尽方见真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守阁的长老虚影也在时间到来后,逼近云羽:“戌时已至,速速择卷!”
云羽猛然合上书卷,当长老彻底接近云羽时,残篇已恢复《流火剑诀》的模样,连灼痕都消失了。
“弟子选此卷。”云羽恭敬地回答道。
苏誉灿拽着云羽从藏经阁大门跃出,只见他额间隐隐约约浮现出白鹤印记,边走边比划白鹤展翅的起手式:“等我练成这套步法,苏铭的烈阳掌连我衣角都......”他突然转头问云羽,“你选的什么?”
云羽只是尴尬一笑:“还没学会,选的《流火剑诀》。”
“这剑诀我听过,你小子野心挺大啊,选这个。”苏誉灿咧着嘴,拍了拍云羽的肩膀,“好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回去好好练练我的迷踪步了。”
两人互道再见后,便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