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在靛蓝天幕上灼烧，夜风卷着莫名的腥气掠过牧场的草地。
张景明的靴底碾碎一枚甲虫，脆响声惊动了远处的的松鼠。
他握紧温彻斯特步枪，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铁的幽蓝，他带着几名哨兵在庄园附近巡逻。
“打起精神来，过一会就是下一班来换岗了！”张景明对着身后的华工，现在的护卫队喊道。
身后的护卫队成员应着声，眼神炯炯有神的扫视着前方的牧场，防止有野兽袭击。
夜风渐缓，四下静谧无声，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西奥多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签署完第27份土地特许状。
烛台上的蜂蜡凝结成珊瑚状，窗外楼下忽然传来钟声，经过了兰德的三令五申，在他在的时候，若没有紧急情况绝不可能拉响这个钟。
身后的兰德已经将手枪上了膛，拿起柜子后面的步枪。
亨利管家推开门，“东南方向有异动，卡尔教官他们已经起身前往了护卫队，张景明带着华工在壕沟中埋伏，护卫队少许时间就会集结完毕，查尔斯正在布置狙击手。”
西奥多面色沉郁，起身披上鹿皮猎装，顺手从墙上摘下了步枪：“去北门，让山姆把燧发警报器准备好，先别暴露机枪。”
走廊里响起急促的皮靴声，两只猎豹赫尔和勒托突然从阴影里窜出，喉咙里滚动着低鸣。
张景明趴在壕沟里，瞄准镜里的十字线扫过百米外的灌木丛。
“三号区有动静。”他用汉语低语，身后二十米外的另一个碉楼里，李阿水举起煤油灯，用遮光板打出三短一长的信号。
张景明眯起眼，看见月光在远处投下了一阵阴影。
“准备……”他转头对队友轻声提示，“听我命令，大概五秒后齐射。”身旁的壕沟里，三十名护卫队成员已趴在沙袋后，他们有的脸色苍白，但没有一个人后退，牢牢的扎在壕沟里，举起步枪，准备射击。
月光下模糊的阴影默默前行，对壕沟中的张景明一行人毫无所觉。
“开火！”张景明不再压低声音，食指扣动扳机，步枪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那团月光下的阴影突然炸开。
不知道多少道黑影如羚羊般跃起，用手中的温彻斯特步枪喷吐火舌反击。
走在最前面的壮汉戴着野猪牙项链，胳膊上绑着蓝底的纹章布条，他明显枪法更好，毫不后退的用步枪反击着枪声的来源。
但随着他们的暴露，枪林弹雨下，野猪牙壮汉旁边的青年应声倒地，眉心绽开血花。
同一时刻，十座碉楼的枪口同时喷发火光，第一排进攻者如割麦般倒下，尸体在月光下堆成黑色的丘。
“不用节省弹药！火力全开！”查尔斯的喊声从围墙内传来。
他带着几队护卫队成员，在掩体后射击。
而兰德站在主楼二层的露台，手中的维特利步枪每拉动一次，就有一名土著踉跄着滚进壕沟。
西奥多站在他右侧，通过安全的角度看着这场进攻，两只猎豹蹲在他脚边，尾巴如钢鞭般抽打地面。
进攻方的第二波攻势来得更快。
五十名手持步枪的战士突然从左侧方冲出，踩着同伴的尸体跃过壕沟。
山姆带着二十名护卫队成员迎上去，在掩体后用火力编织成网阻拦着他们前进。
“狗娘养的土著！”山姆吐掉嘴里的血沫，用霰弹枪轰碎另一个敌人的头骨。
他感觉左肩膀一阵温热，那里中弹了，但是山姆丝毫没管，毫不在意的拿着纱布绑在伤口上，防止鲜血渗出来。
远处传来查尔斯的命令：“退守第二道栅栏！让他们进来！”
进攻者以为突破了第一道防线，在野猪牙壮汉的带领下，欢呼着涌入开阔地。
张景明在碉楼上冷笑，转动瞄准镜校准距离。
当大部分进攻者跨过壕沟时，他举起煤油灯做了个手势。
庄园四角的煤油桶突然爆炸，火光照亮了整个庭院，也照亮了埋伏在马厩屋顶的二十名枪手。
土著们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四道木栅栏组成的十字交叉火力网中央。
查尔斯率先扔出了第一枚炸弹。“自由开火！”张景明的声音里带着冰碴。
温彻斯特步枪的齐射声震落了桉树上的露珠，进攻者在交叉火力中像被镰刀收割的小麦，前排的尸体挡住了后排的退路，惨叫声混着弹药燃烧的味道弥漫气中。
后方土著的首领是一个瘦高的男人，脸上涂着颜料。
他躲在尸体堆后，用温彻斯特步枪盲目射击，弹匣已经换了第四个。
他不知道，在主屋二楼，兰德的步枪已经锁定了他头顶的羽毛头饰。
“砰！”子弹穿透他的的咽喉，羽毛头饰飘落时，正好盖住他圆睁的双眼。
进攻方终于出现了溃退的迹象，有人开始向灌木丛跑去，但等待他们的是卡尔教官带领的护卫队的火力覆盖，这些刚结束夜间训练的士兵正从后方包抄，刺刀在火光中闪烁。
“别让他们退到树林里！”卡尔的吼声如洪钟。
这个普鲁士军官的脸上挂着汗珠，手中的步枪已经射倒了六个土著。
他看见一名土著举起火枪试图往楼上射，立刻转身扣动扳机，子弹穿过他的右手，让他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西奥多看着庭院里的混战，估算着进攻方的剩余人数。
三百个土著至少倒下了一百多个，剩下的在做最后的挣扎。
亨利管家递来一杯威士忌，他却摇头：“把机枪推到南门吧，也该让这个大家伙动动了，让他们这帮蛮子看看文明的铁拳。”
“是，阁下。”亨利领命而去。
两分钟后，两挺加特林机枪被推上围墙。
操作员转动曲柄的声音响起时，土著残存的一百多人突然安静下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张景明在碉堡里举起煤油灯，火光映照着他冷漠的神情：“投降或者死亡，你们选。”
这当然是假的，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西奥多耸耸肩，也没阻止，把他们这些土著当成耗材，消耗在铁路建设上也不错。
回答张景明的是一颗射过来的子弹，在碉堡上打出一朵火花。
“随你们便。”张景明放下灯，查尔斯对操作员点头。
加特林机枪的轰鸣撕裂了夜空，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在残余的土著身上。
血肉横飞中，西奥多转身走向书房，两只猎豹紧跟其后，爪子踩在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