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滩的礁石刺破江面时，陈玄武的狼首刀正劈开第三面玄黄宗战旗。江水混着血水漫过脚踝，他看见马孟起的虎头湛金枪挑落敌军主将的头盔，露出眉心的蜘蛛刺青——正是当年在陈府纵火的杀手。
“狗贼！还我陈家三百口人命！“马孟起的怒吼震得礁石簌簌落沙。他的左臂已被“蚀骨鞭“抽出三道血槽，却仍像疯虎般左突右冲。陈玄武想上前支援，却被漫天毒雾逼退——玄黄宗的“血魂阵“已在滩头布下，阵眼处的青铜鼎正咕嘟冒着黑血。
“少将军！五营被分割了！“孙伯符的双股剑染着青黑色毒血，他挥剑砍断缠来的藤蔓，却见朱雀营的张翼德被二十名毒蛛杀手围住，火凤凰军旗倒在血泊中。陈玄武握紧狼首刀，忽然听见江心传来熟悉的狼嚎——是头狼带着狼群泅水而来，狼眼里映着岸边的火光。
“跟我去破阵！“他拽着马燕楠冲向阵眼，却在中途被一道身影拦住。来人身着玄色道袍，正是玄黄宗宗主黄瀚辰，手中的玄铁杖上缠着活蛇：“陈玄武，你以为狼神军能破我的血魂阵？别忘了，小世子的血......“
话未说完，江心忽然传来巨响。陈玄武转头，看见一艘插着麒麟旗的战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立者红袍银甲，正是本该在狼穴养伤的陈玄策。他怀中抱着小世子，后者眉心的狼首纹路正发出微光，竟将毒雾逼退半分。
“大哥！你怎么......“陈玄武的声音被炮声淹没。陈玄策挥手，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劈断青铜鼎的三足，秦叔宝的银枪挑飞阵眼处的血旗。但就在此时，黄瀚辰的玄铁杖击中陈玄策后背，后者喷出的鲜血溅在小世子脸上，竟化作一朵朵狼首形状的血花。
“玄策！“关云长的怒吼惊起群狼。他不顾手臂溃烂，抱起陈玄策跃向战船，却被黄瀚辰的蛇群缠住。秦叔宝挥舞银枪护在周围，却因旧伤复发，被毒蛛杀手的锁链缠住脚踝。陈玄武想冲过去，却见马燕楠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月牙疤痕——那是启动万兽门秘阵的印记。
“以狼神之名，召万兽听令！“她的声音混着血泪。江心的狼群突然躁动，头狼仰天悲嚎，竟带着群狼撞向黄瀚辰的蛇阵。陈玄武趁机挥刀，狼首刀终于砍断玄铁杖，却在同时，看见陈玄策抱着小世子坠入江中，水面瞬间被血色染红。
“不！“陈玄武的刀差点脱手。马孟起不知何时杀到他身边，用枪杆架住黄瀚辰的偷袭：“少将军！先突围！大哥不会想看到你死在这儿！“他的虎头湛金枪突然折断，却露出枪杆内的狼毒弩——那是陈玄策连夜改制的杀器。
毒雾越来越浓，陈玄武听见罗少保在远处喊：“青龙营断后！玄武营护着少将军先走！“他握紧马燕楠的手，在狼群的掩护下冲向江边。身后，关云长和秦叔宝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却仍能听见青龙偃月刀和银枪相交的声音，像极了十六年前御神军出征时的战鼓。
突围到虎牙滩西侧时，天已破晓。陈玄武清点人数，五营主将竟只剩马孟起和孙伯符，张翼德和罗少保不知所踪。马燕楠的弯刀断成两截，却仍死死护着他的后背。忽然，她指着江心：“看！那是头狼！“
头狼叼着块布料游来，陈玄武认出那是陈玄策的衣角。他颤抖着接过，发现布料内侧用血写着“狼穴密道“四字。马燕楠忽然蹲下，从沙砾中捡起半块麒麟玉佩——正是陈玄策从不离身的那块。
“少将军，“马孟起单膝跪地，脸上的血污已结成黑痂，“末将请求带白虎营重返虎牙滩，找回大少爷和两位老将军！“陈玄武按住他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不，我们一起回去。狼神军，从不丢下任何一个兄弟。“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赵子龙率玄武营铁骑赶到，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关云长和秦叔宝。关云长怀里抱着昏迷的小世子，孩子眉心的狼首纹路已变成暗红：“黄瀚辰...用秘术带走了大少爷...这孩子的血...暂时镇住了毒阵...“
陈玄武跪在关云长面前，看见他溃烂的手臂已爬满青色血管：“关将军，秦将军...抱歉...“秦叔宝却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木盒，里面是陈玄策的虎头湛金枪枪头：“大少爷临走前说，让你带着这个...还有，狼神军不能没有主帅...“
江风吹过，狼神旗只剩半截插在沙砾中。陈玄武接过枪头，忽然想起陈玄策教他练枪时的话：“枪头要永远对着敌人，但若有一天不得不转身，也要记得，身后有值得守护的人。“他转头望向马燕楠，后者正用狼筋为他包扎伤口，眼神坚定如铁。
“传令下去，“他站起身，将枪头系在狼神旗上，“退回狼穴，重整旗鼓。玄黄宗欠我们的血债，要用他们的骨来还。“五营将士同时捶胸，声音里带着悲怆与愤怒，惊得江心的残狼纷纷仰头长嚎。
回程的路上，马燕楠忽然指着天边：“少将军，看！“只见一道红光划破云层，形如狼首，又如麒麟。陈玄武握紧手中的半块玉佩，知道那是大哥在天之灵，是御神军永不熄灭的魂。
狼穴的药王洞内，关云长和秦叔宝已陷入昏迷。陈玄武坐在石床边，小世子忽然抓住他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喊：“阿策...痛...“他喉头一紧，轻轻拍着孩子后背：“晓峰乖，等叔父磨利了爪牙，就去给阿策哥哥报仇。“
洞外，头狼的哀嚎声连绵不绝。陈玄武摸出陈玄策的衣角，上面的血字已被江水晕开，却仍能辨出最后一笔的弧度——那是个未写完的“狼“字，仿佛预示着，即使肉身消逝，狼神军的魂，也永远不会凋零。
马燕楠轻轻将一碗药递给他，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伤痕：“睡会儿吧，少将军。你现在是狼群的头狼，不能垮。“他抬头，看见她眼中的血丝，忽然想起赵雅琳的话：“狼的温柔，要藏在爪牙里。“于是他点点头，任由她拿走自己手中的狼首刀，任由疲惫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梦里，他回到十六年前的陈府，大哥陈玄策正在教他练枪，二哥陈玄文靠在槐树上笑，父亲在远处擦拭狼首刀，母亲则抱着刚出生的侄儿，对他温柔地笑。忽然，画面被血色浸透，黄瀚辰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而陈玄策的身影正在血泊中渐渐模糊。
“大哥！“陈玄武惊坐而起，却发现自己躺在狼穴的主帐内，马燕楠正守在床边，手里握着他的狼首刀。她递来一块烤狼肉：“做噩梦了？吃点东西吧，赵子龙将军说，玄黄宗在虎牙滩留下了密道入口的线索。“
他接过肉，咬下时尝到咸涩——不知是肉里的盐，还是自己的泪。帐外，狼群开始聚集，头狼站在最高的沙丘上，长嚎声响彻大漠。陈玄武知道，那是在呼唤失踪的伙伴，也是在等待新的指令。
“燕楠，“他忽然说，“等这场仗打完，我想带你去看漠北的星空。听说那里的狼，眼睛会映出银河。“她抬头，眼中闪过惊诧，随即轻笑：“好啊。但你得先活着回来，毕竟...狼神军还需要你。“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与自己相贴：“我们都会活着回来。因为我们是狼神军，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狼群。“帐外的狼嚎声忽然变调，变得激昂而充满战意。陈玄武知道，那是头狼在回应他的决心，是整个狼群在等待出击的时刻。
于是他站起身，接过马燕楠递来的狼首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远处，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和秦叔宝的银枪被供奉在祭祠里，宛如两座丰碑。他摸了摸胸前的狼牙，那里还留着陈玄策的温度。
“总有一天，“他对着帐外的狼群低语，“我会让玄黄宗的血，染红整个虎牙滩。而大哥的仇，御神军的冤，都会在狼神旗的阴影下，得到最彻底的清算。“
马燕楠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重新变得挺拔如松。她知道，头狼已经醒来，而狼群，即将迎来最惨烈也最辉煌的一战。
风掠过帐帘，吹得狼神旗的残片沙沙作响。陈玄武握紧刀柄，走向帐外的夜色。这一刻，他不是陈玄武，不是少将军，而是真正的狼神——带着狼群的希望，带着兄弟的遗志，带着天下苍生的期许，踏上那条注定要用鲜血铺就的复仇之路。
因为他是狼神军的头狼，所以他必须活着，必须胜利，必须让那些玷污了“狼“之名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而这，才是真正的狼道——永不屈服，永不遗忘，永不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