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来临。
苏然早早赶到医院，换好白大褂，戴上属于自己的工牌。
站在走廊，看着墙上挂着的海报，一些危急情况下，用于自救的小技巧。
苏然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一只手突然拍了下他左边的肩膀，然后声音从右边传出。
“来这么早？”
刚到医院的何平，也是一身白大褂，远远就看见苏然。
本想直接上前打招呼，可走到一半，突发奇想，逗一下新同事。
结果也没有让何平失望。
苏然本能扭头，往左边看去，空无一人，此时听到声音从右边传来。
他才恍然一笑，明白自己被戏耍了。
“何老师，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说着，苏然白了何平一眼，脸上多少带点无语。
医院里，称呼资历高的医生为老师，或者同级之间，两人互称老师，都很正常。
看到苏然的反应和神情，何平也是开怀大笑。
“哈哈，什么幼稚不幼稚？我这叫童心未泯！
再说了，你们年轻人现在不都喜欢熬夜吗？怕你早起，一会儿没精神。
走！带你去查房，顺便熟悉一下急诊科的工作流程。”
说完，何平来到自己的工位，找到一个文件夹。
然后打开翻阅一下，确定无误后，领着苏然往病房区过去。
今天走廊上，居然没看到多少实习生。
苏然还是有些惊奇的。
以往无论哪个科室，总有那么几名实习生，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走廊闲逛。
对病人病情很感兴趣，可是又不敢直接进病房。
想着想着，苏然跟在何平身后，来到一间病房。
本应该直接去看三号床病人。
可没想到，小小的病房里竟挤了不少医生、实习生。
原来今天是急诊科主任陈为民亲自带队查房。
或许是何平那起医疗事故的警醒。
陈为民打算趁着今天有空，好好查看一下，急诊科接收的所有病人情况。
陈为民，急诊医学专家，从事工作将近三四十年，尤为擅长内科急、危、重症治疗以及循环系统方面的疾病。
在急性胸痛、脑血管意外、高血压突发等疾病的救治上，灵活运用中西医结合。
在国内的教材上，肺栓塞的章节就是他负责撰写。
可想而知，他在这方面的建树有多深。
病房内。
陈为民一边询问病人近期状况，一边给众人讲解一些临床经验、知识。
实习生和医生们都竖起耳朵倾听。
巴不得记下所有的内容。
这些话都是一名老前辈的肺腑之言，在教科书上可学不到。
苏然与何平也加入其中。
有更厉害的大佬查房，他们只需要认真学习就好了。
而且陈为民主任的水平是真的很高。
只是听了一会儿，苏然就感到受益匪浅。
许多临床经验简单实用、面面俱到，尤其是对刚入门的医生帮助很大。
“好了，接下来是一名重症肺炎的老年患者，已经卧床一周多了……现在，我要考考你们，这种患者，最应该预防的是什么疾病？”
陈为民老练严厉的目光，扫过乌泱泱一众人。
不少实习生瞬间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生怕选中他。
医生里倒是有人抢先回答：“肺栓塞！”
“嗯，就是肺栓塞。”
何平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实习生不知道就算了，你们这些医生不知道，那就该挨骂、扣工资了。
他接着给病人做检查，同时说道：“像这种年纪大、长期卧床的病人。
必须要叮嘱护士带着他，多下床活动，否则很容易发生肺栓塞。”
众医生也是纷纷点头。
这时，陈为民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你们教科书上应该写有肺栓塞的救治率吧？具体是多少？”
一名戴眼镜的男医生率先回答：“好像是30%~44%。”
陈为民点了点头，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了。
“你说得对，可这完全就是屁话！”
“如果是低、中危肺栓塞还能及时干预治疗，可若是重危肺栓塞，当你发现的那一刻，已经是生命的倒计时了。”
众人微微一惊，只听陈为民继续道。
“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从医这么多年，只遇到过六名肺栓塞的患者。
死了五个，只活了一个，为什么？是因为我的水平不够吗？”
众人干笑几声，不敢说话。
陈主任的水平哪还需要质疑？他的成就网上都能搜到。
陈为民补充道：“这就是教科书与临床的区别，一个是理想状态下，产生的数据，另一个是基于实际。
当肺栓塞出现的时候，你已经不清楚此刻在抢救的哪一阶段！只要在时间上失之毫厘，病人就会立刻死亡。
所以在临床上，肺栓塞的各项检查意义不大。
一旦出现胸痛三联征，直接按照肺栓塞先行处理。
当然，仅少数患者同时具备3种症状，多数只表现其中1~2种，甚至无典型症状也会有，只是很少。”
说完，陈为民心中叹了口气。
教材和临床，终究是两个世界。
所以才需要学生们能尽快实习，进入临床。
“哎哟！”
突然，病床上的病人痛苦叫了起来。
陈为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扯开病人衣服，将听诊器放在胸口上听了几下。
“怎么了？”
病人此时眉心舒展，似乎缓了过来。
“医生啊！我刚才这个腿突然好痛。”
“现在呢？”
“现在……我感觉胸口好冰！”
陈为民：……
刚才一时着急，忘了给听诊器捂热了。
他随后又问：“除了腿痛，其他地方呢？比如胸口？”
“没有。”
“呼吸还顺畅吗？”
“还可以。”
陈为民这才松了口气，将听诊器塞回口袋。
同时换了一副严厉的面孔，望着众人教训道：“像刚才的情况，一定要格外注意。
肺栓塞胸痛三联征：胸痛、呼吸困难、咯血。
还有P2亢进、三尖瓣收缩期杂音。
这些都没有的话，可以暂时排除肺栓塞的诊断。”
见众人都明白，陈为民此刻也是准备离开，前往下一间病房。
大伙都在为其让路的时候，一个人却冲了过来。
正是人群中的苏然，他的手掌放在病人下肢深静脉部位触诊。
陈为民皱起眉，正想训斥，可眼见是苏然，便停下来，想看看对方要干什么。
周围认识或不认识苏然的，都觉得对方好大胆，可陈主任没发话，他们也不当出头鸟。
苏然轻轻按压胫骨前皮肤，出现凹陷。
又调整床位，使病人半卧位，当其头部偏向对侧，发现颈静脉充盈高度超过胸骨角上方4cm。
“颈静脉怒张……下肢水肿……”
苏然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