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女孩正趴在床边呕吐，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苏然一边询问身旁护士，一边上前检查。
“患者刚用完药，没多久，下腹痛加剧，还有恶心、呕吐。”护士连忙汇报。
苏然点了点头。
他等女孩吐完，轻轻扶正，然后伸手按压患者脐周，触到一片柔软，而非板状腹。
再看向生命监护仪，上面的数据很稳定。
苏然顿时松了口气。
女孩却有些胆战心惊，有些虚弱道：“医生…是不是变严重了？要做手术啊？”
“没有，只是甲氨蝶呤的胃肠道反应。”
苏然一说完，女孩也放松下来，情绪趋于稳定。
对方的妊娠部位在输卵管壶腹部，一般破裂时间在8~12孕周。
她的血hCG测定值提示孕4周。
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出现破裂出血的。
苏然还以为突发变故，吓了他一跳。
示意护士更换止吐药，同时说道：“给她静脉补液，甲氨蝶呤的话，等患者状态稳定。
给小剂量看看反应，三到四天后，复查hCG。”
护士连连点头。
再看了一眼女孩，对方此时已经好多了。
半卧在病床上，冲着苏然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表示感谢。
苏然也回了一个，便离开病房。
这只是个小插曲。
在急诊科还是很常见的。
只不过现实不是小说，肯定不会给你来上一出早期病人，瞬间变成晚期病人，然后立刻抢救的戏码。
大多数要么转科室治疗，要么提前干预救治。
……
时间来到晚上。
全院会诊的时间是七点。
会议室地点在医院第15层楼，这里有一间大型会议室，旁边还专门有一间独立的手术室。
苏然六点多就到了，可会议室里，已经出现了讨论的声音。
他从后门进入，不声不响地找到何平，然后坐在旁边。
何平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苏然记得保持安静。
然后将一些检查报告，递给苏然一份。
苏然点头接过，扫了一圈。
会议室坐满了人，前面除了他认识的急诊科主任陈为民、副主任王林雨，还有个见过但说不出名字的副主任。
其余就是其他科室的主任、副主任。
像何平这种主治自然排在他们后面。
事实上，除了前面那一批，剩下的基本都是来旁听、学习的。
屏幕投影分两块，一块正在监视手术室情况。
一名女患者躺在上面，苏然看不清模样。
另一块主要是报告、片子，随时根据要求切换。
而坐在讲台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苏然在墙上见过照片。
临安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胡正国。
另一个不认识，但是能和院长坐一块，还穿着行政夹克，地位不言而喻。
苏然环顾一圈后，最后将目光投向正在发言的骨外科主任。
“说了这么多，最稳妥的方式不还是截肢吗？”
“真的不能保住她的腿吗？”
此时，那名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低沉着脸，语气带着一丝希冀。
骨外科主任沉默片刻，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
“保肢的黄金时间是6~8小时，必须尽快恢复血供！
但令嫒的腿部血管和神经已经完全坏死，所有修复尝试都失败了。”
闻言，林局长挺拔的腰杆，一瞬间颓了下来，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确实清楚，但还是想问一下，万一呢？万一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呢？
影像上他女儿的左腿是开放性胫腓骨粉碎性骨折，伴随腘动脉断裂和肌肉坏死，但肢体仍通过软组织连接。
大外科主任这时说道：“林局长，虽然保肢失败，但我们用3D打印技术定制了钛合金胫骨假体。
可替代损毁的骨骼。不知道胡院长有没有办法……”
听到这话，林局长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3D打印钛合金假体再植，是一项国际上全新的技术。
材料极其昂贵，手术费用同样高昂，然而对他来说，最不缺乏的就是金钱。
或者说，为了女儿，花再多的钱，他都值得。
林局长连忙看向坐在身旁的胡正国，道：“胡院长，我女儿能不能接一个假体？”
“这…风险很高。”胡正国此时有些为难，顿了顿继续道。
“林局长，说实话，钛合金假体重建，在国内，技术本身就不够成熟。
而且，大部分都是运用在良性骨肿瘤早期骨切除后！
令嫒出事到现在，调养了这么久，身体才恢复到能做手术的状态。
更何况钛合金假体需要健康的肌肉和血管包裹才能稳定。”
说罢，胡正国指了指投影上胫骨的影像报告。
“林局长，你看令嫒的腿部软组织已大面积坏死，根本没有可以固定的地方。
而且分流器也坚持不到骨骼重建，强行植入只会导致感染和假体脱落。
我也更建议截肢！”
闻言，林局长的眼神彻底黯淡。
胡正国是业内骨外科，数一数二的大佬。
连他都这么说，那基本上已经是定势了。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一个话筒。
连接的正是旁边手术室的语音，他想征求女儿的意见。
“安安，你的腿…有点严重，可能要…截掉一部分，你…能接受吗？”
手术室。
一切都准备好，就等待最终结果的林梦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神情昏暗，感觉希望彻底破灭了。
作为舞蹈生。
林梦安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这双白皙笔直的大长腿。
而舞蹈更是她毕生的追求与梦想。
截肢，她完全不能接受。
“爸！真的不能接上吗？”
那头没有回应，林局长没有说话，其余人也陷入了沉默。
就在林梦安万念俱灰，心死之际。
“各位老师，好像还有希望！”
一道年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对方还举起手来。
刹那间，整个会议室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苏然的身上。
此时，何平慌了神，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苏然。
不是？哥们！
你怎么敢的呀？
“别胡闹！苏然！坐下！”
陈为民连忙冲苏然呵斥，同时眼神不断示意。
你一个住院医瞎凑什么热闹？
连胡院长都认为没机会了，你现在站出来反驳，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所以他现在假意发火，训斥苏然，否则要是院长发火，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胡正国并没有生气，反倒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叫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