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寻亲3

听到黑猫肯定的回答,巫小乙终于松了一口气。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低语:“想不到那鬼东西……竟然真能跟过来……”

“暂时摆脱那些东西,快走。”黑猫催促道。

一人一猫不敢再停留,沿着这条老街继续前行。

…………

“你怎么这个德性?臭小子,我等了你3小时,平时我都躺下睡觉了,你也要体谅一下老年人的作息时间。”刚打开门的张之唯看到略显狼狈的巫小乙,眼中有些诧异。

“快让我进去。”

看到巫小乙这如临大敌的架势,张之唯脸上的睡意和不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立刻闭紧了嘴巴,屏住了呼吸。

巫小乙动作快如闪电!他挤进门后反手“砰”地一声将沉重的木门关上,动作间带起一阵风。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三张早已准备好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黄色符纸,看也不看,“啪啪啪”三声,精准地拍在门板的上、中、下三个位置!符纸上用朱砂绘制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红芒。

紧接着,他双手于胸前闪电般掐出一个繁复玄奥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急速,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藏吾身,化吾身,吾身不是非凡身,化为铁牛祖师身!日藏时,月藏时,日月三光吾藏时!天不能知,地不能晓,邪祟难寻,万法不侵!隐!”

随着最后一个“隐”字如金铁交鸣般吐出,巫小乙猛地并指成剑,指尖凝聚着一丝微弱的灵光,狠狠点向自己眉心!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奇异嗡鸣瞬间扩散开来!

以巫小乙的身体为中心,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水波般的透明涟漪猛地荡漾开去,瞬间扫过整个房间!

涟漪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和折叠,光线变得迷离不定。

房间里的景象瞬间变得模糊、重叠起来,仿佛隔着毛玻璃看东西。

那些堆满杂物的架子、散落的法器、甚至张之唯本人和蹲在巫小乙肩头的菲菲,都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出现了重影和闪烁!

一种极其压抑、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的沉闷感笼罩了整个空间。光线似乎都被扭曲吞噬,变得更加昏暗。

张之唯只觉得胸口一闷,仿佛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格外用力。

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巫小乙,浑浊的眼底充满了震惊——这“藏身咒”乃是道门极为高深的隐匿避劫法门,对施法者修为要求极高,而且极其耗费心神!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

又是什么东西把他逼到要动用这种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你小子惹上了什么东西?”张之唯拿起桌边的茶碗,递给对方。

巫小乙一饮而尽,擦了擦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微微地喘着气。

想不到第一次用藏身咒,消耗这么大。

看样子得继续搜寻梦核,加强自己的修为。

“笃…笃…笃…”

清晰、缓慢、带着某种令人牙酸节奏的敲门声,在门外突兀的响了起来——

两个人外加一只猫的汗毛瞬间竖立起来,尤其是张之唯,觉得每一次敲击,都仿佛直接敲打在自己的心脏上!

巫小乙瞬间移动到了张之唯的身边,一把捂住他的嘴,包括自己的。

额头上青筋暴跳,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门上的三张符纸,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极其阴冷恶毒的力量疯狂撕扯、侵蚀!

逐渐变得晦涩,暗淡。甚至摇摇欲坠!

张之唯更是骇得魂飞魄散,老脸煞白,幸亏提前被巫小乙捂住了嘴巴,不然肯定被吓得尖叫。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敲门声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紧接着,一阵令人头皮炸裂、骨髓发冷的、如同无数细小节肢动物在坚硬物体上疯狂爬行的“沙沙沙沙沙……”声,如同潮水般从门板的另一面渗透进来!.

伴随着这恐怖的声音,贴在门上的那三张黄色符纸,竟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焦化!

符纸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发出凄厉的红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噗噗噗”两声轻响,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瞬间化为两缕带着刺鼻焦糊味的黑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还剩下最后一道符咒,巫小乙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难道符咒要失效了?

就在巫小乙觉得符咒挡不住的时候,门外的动静渐渐的消失,让人感到阴冷恶毒的氛围渐渐远离。

终于走了。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门外的死寂比刚才的喧嚣更加令人窒息。

巫小乙和张之唯保持着雕塑般的姿势,巫小乙的手还死死捂着张之唯的嘴,两人都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菲菲蹲在巫小乙肩头,炸开的毛发尚未平复,琥珀色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仅剩一张符纸的门。

空气中弥漫着符纸燃烧后的焦糊味、浓得化不开的陈旧香灰味,还有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汗味和恐惧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那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消失了,只剩下他们自己如雷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轰鸣在耳中无限放大。

贴在门板最下方的那最后一张符纸,边缘还在微微卷曲、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像被抽干了所有灵性的残骸,但终究……没有完全熄灭。

它在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红光中,顽强地粘在门板上,成为隔绝内外死寂的唯一屏障。

“走……走了?”张之唯的声音从巫小乙指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

巫小乙没有立刻回答。

额头的青筋仍在突突跳动,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滚进衣领。

维持藏身咒的剧烈消耗和被强行破法的反噬,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像被狠狠搅动过,喉咙口翻涌着腥甜。他

缓地、极其小心地松开了捂着张之唯的手,身体晃了一下,全靠意志力才没有直接瘫倒。

死死盯着那张仅存的、仿佛随时会化为飞灰的符纸,又侧耳倾听了足足十几秒,确认门外再无一丝异响。

“暂时……走了。”

巫小乙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最终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肺腑的剧痛。

张之唯也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软了下来,踉跄着扶住旁边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才没摔倒。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里还残留着巨大的惊恐。他颤巍巍地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打火机“咔哒、咔哒”打了好几次才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浓烈的烟雾似乎才稍稍驱散了一点他心头的寒意。拿着烟的手指,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妈的……臭小子……”张之唯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依旧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后怕,“你……你到底在外面惹了什么天大的煞星回来?!那敲门的东西……那动静……那‘沙沙’声……根本不是阳间该有的玩意儿!”他回想起那如同无数虫子爬行的声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图案。”喘着粗气的巫小乙把手伸了过去。

原来隐没的图案,现在又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手背上。

张之唯手中的烟掉在地上,烟灰簌簌掉落,他也浑然不觉,只是惊恐地指着巫小乙的手背,“这印记……”

“你知道?”

“这是巫术中的蛊咒。”张之唯手中的烟“啪嗒”一声掉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几点猩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他却浑然不觉。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巫小乙的手背,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这印记……”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嘶哑而颤抖,“这是……‘缚血咒’!巫术里最阴毒、最邪性的蛊咒之一!专门针对灵魂!”

缚血咒’巫小乙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手背上那若隐若现的符文图案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恐惧,微微蠕动了一下,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诡异的麻痒。他强忍着不适追问:“你知道这东西?”

张之唯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跌坐在一把圈椅里。

双手深深插进自己花白的头发里,用力揉搓着,发出痛苦的呻吟:“知道?何止是知道……”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巫小乙,里面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深沉的恐惧,“十年前……思南公馆那场‘意外’……第一个死的人,我赶到现场时……他、他的身上……就有这个!”

他颤抖着,起身回到书桌边,从角落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陈旧的信封。

手指哆嗦着,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才夹出一张被塑封起来的、已经严重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的边角卷曲,带着被反复摩挲的痕迹。

“你看……”张之唯的声音带着一种梦魇般的恍惚,他将照片递到巫小乙面前。

照片的背景光线昏暗,似乎是在一个废弃房间的角落。

地上蜷缩着一个穿着深色工装的男人,姿势极其扭曲僵硬。

吸引人全部目光的,是他裸露出来的右臂——在那手臂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与巫小乙手背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繁复扭曲的暗红色图案!

更诡异的是,照片里男人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惊恐和绝望之中,嘴巴大张着,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无法想象的恐怖景象。

“他……他是公馆最后留守的老花匠……”张之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被发现时……就是这样……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抽空了……”

巫小乙看着照片上那狰狞的印记和死者扭曲的面容,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带着手背上的印记都似乎灼热刺痛了几分。

“那老太婆……”张之唯深吸了几口烟,仿佛需要尼古丁来压制内心的翻腾,才艰难地继续开口,“你描述的那个老太婆……抱着布偶猫……去找她的‘孙女’……”

巫小乙沉重地点点头。

张之唯夹着烟的手指抖得厉害,烟灰簌簌落下:“镜湖……根本就不是现在那个公园!那地方……那地方在十年前,是思南公馆的后花园!里面……里面有个湖心亭……是那个……那个‘司嬢子”黎鸣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