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绵里藏针，暗藏机锋

冰冷的空气仿佛在牌桌上方凝结。

倪永孝那句看似随意的问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无形的涟漪，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陈洛身上。

海棠站在不远处，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那双妩媚的眸子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王总和其他两位牌友则大气不敢出，额头隐隐见汗，显然都听出了倪永孝话语中的深意。

陈洛迎上倪永孝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仿佛完全没听懂对方的弦外之音。

他没有立刻去看自己的底牌，而是将手中的香槟杯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倪先生这个问题问得好，有水平。”陈洛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时代不同了，规矩自然也要跟着变，不然怎么进步呢？”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不过呢，我这个人比较简单，做生意的，只关心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人，然后重新落在倪永孝脸上，笑容加深，“那就是，一个和谐稳定的环境，才能让大家放心地赚钱不是吗？”

“打打杀杀，那是古惑仔才做的事情，没前途的。”

陈洛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指点江山，“我听说啊，最近港府决心很大，下了力气要扫清那些乌烟瘴气、不讲规矩的烂仔，还有那些搞黑钱洗钱的勾当。

哎呀，我说句实在话，这对我们这些正儿八经做生意、搞投资的人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摊开手，仿佛在描绘一幅美好的蓝图：“你想想，没有了那些麻烦事搅局，投资才有保障，大家才能安心把蛋糕做大嘛！

在座的各位，哪一位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也都是希望香江越来越好，越来越繁荣对不对？”

他的话引得旁边几位富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陈洛的目光最终又回到了倪永孝身上，语气诚恳：“所以啊，廉政公署也好，警察也好，他们把环境搞干净了，对大家都有好处。对倪先生的生意我想，肯定也是利大于弊的，您说呢？”

倪永孝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眼神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寒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看着陈洛，就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陈先生真是快人快语，看得通透。”倪永孝缓缓鼓掌，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说得好，一个和谐稳定的香江，确实对所有人都好。”

他没有再纠缠于ICAC的话题，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牌桌：“那么，陈先生这把牌跟不跟？”

陈洛低头，仿佛这才想起还有牌局，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对A的底牌，又看了看桌面上那堆积如山的筹码，脸上露出了一个肉痛的表情。

“哎呀呀，三条A，本来以为稳赢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几分无奈，“可惜啊，倪先生你这All in的气势太吓人了，简直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我这个人呢胆子小，做生意讲究细水长流，这种一把定生死的玩法，我心脏受不了。”

他摇着头，十分干脆地将手中的底牌向前一推，牌面朝下，盖在了桌面上。

“算了算了，这把牌我认输！”他摊开手，一脸“输得起”的豁达，“就当是提前为倪先生描绘的那个和谐稳定的美好香江，贡献一点微薄之力了！希望倪先生以后多多关照小弟的生意啊！”

周围的空气似乎松动了一些，但气氛更加微妙，王总等人看向陈洛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审视变成了敬畏。

而海棠那双美眸中，则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浓厚兴趣。这个男人，不仅胆子大，脑子转得更快！

倪永孝看着陈洛，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真实的暖意：“运气而已。不过，陈先生刚才那番话，倒是让倪某很有启发。”

他站起身，示意荷官将筹码清点好，“今晚的消费，算我的。陈先生，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和你交流交流。”

他没有再多说，带着罗继，转身朝着内间走去，留给众人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牌局结束，气氛也完全缓和下来。

王总等人连忙过来和陈洛寒暄，言语间多了不少真诚的敬，陈洛则是应付了几句。

海棠正站在不远处的吧台旁，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见他望过来，她举起酒杯，遥遥示意。

陈洛走过去。

“陈先生，你今晚的表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海棠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美眸中异彩连连，“刚才那番话说得连我都差点要为你鼓掌了。”

“过奖了，只是说了些实话而已。”陈洛笑道。

“实话往往最难说，尤其是在刚才那种场合对着倪先生说。”海棠凑近了一些，红唇几乎要贴到他耳边吐气如兰，“你这个人很有趣，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她退后一步，将一张烫金的名片塞进陈洛的西装口袋里，动作轻柔而暧昧：“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你对‘高风险高回报’的‘游戏’有兴趣的话……”

她眨了眨眼，笑容妩媚动人：“随时可以打给我，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很有‘深入交流’的潜力。”

说完，她转身走向了通往内间的门，没有再回头。

陈洛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带着余温的名片，又想起刚才牌桌上的惊心动魄和倪永孝那深不可测的眼神。

倪家这条线，算是正式搭上了，而海棠，这个游走在赌场和灰色地带的神秘女人，或许会成为他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威士忌，将空杯放在吧台上，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斥着金钱，权力和欲望的顶层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