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光微亮从天边升腾。
叶青桓推开门,却闻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血腥味。
“糟了!”
他足尖轻点,一个转身拿到趁手的兵器,提着宽刀便冲向了屋外。
正在洗漱打扮的女人惊愣的看着叶青桓的背影,放下银钗,急忙追了出去。
“鸢儿!”
“春儿!”
“……”
叶青桓奔至三女儿房外,却听见里面‘噗通’一声,仿佛重物落地,他刻不容缓提刀便冲了进去。
屋内,两名女子倒在血泊里,叶家四个女儿皆成了周明的刀下亡魂。
发觉身后有动静,他错步旋身,提刀迎上。
还未见人,乌木刀一刀砍在门框,锋利的利刃销去一半窗棂,逼得疾驰的叶青桓止步,大喝道:“何人竟敢入室行凶!”
窗棂外,他终于透过缺口瞧见屋内的残局。
刹那间,叶青桓双眼通红,对着远处厢房惊呼:“鸢儿?”
一股冰冷的寒意涌上心头,来不及悲伤,却听见耳边刀风簌簌,迎着面门劈下。
“锵!”
叶青桓握着宽刀,反手硬推在面前,两刀相撞,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中脱力,宽刀震得虎口出血。
连人带刀飞出几丈远,内心大骇:“这力道!!!”
念头刚起的瞬间,周明动如脱兔,刀光所指血肉模糊,几息之下叶青桓倒在血泊中,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蒙面下的双眼,撒手人寰。
“老爷!!!”
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在院子里回响,女人悲痛欲绝。
周明头也未回,用力一掷,握着的刀仿佛长了眼睛,长刀如流光插进女人的头颅,死死钉在雕花柱子上,亡魂已去。
一番打斗,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如今地光升腾,周明来不及翻箱倒柜,第一次杀人的他只想快些远离此地,取回长刀,他几个奔腾,警惕着四周却未归家。
径直找了个空无一人的草屋用火折子点燃外层的血衣,等燃烧殆尽,周明又挖了个土坑,连灰都扬了。
门外依旧时不时传来零星半点的脚步声,算了下时间,周明风驰电掣的绕到了自家院子侧面,翻过围墙,终于松了口气。
害怕夫人得知动了胎气,他并未告知还在熟睡中的韩翠翠。
在膳房中换上提前备好的短衫,把略带血腥气的亵衣用皂角浸泡,他端到院子里推开大门,和往常般洗着脏衣物。
揉搓着衣物的手在冷水中微微颤抖,周明展颜轻笑:“终于了了。”
门外,一群人有说有笑,拿着兵器背着背篓。
刚路过门口,瞧见正在劳作的周明,为首之人停了下来,带着人不请自入。
“明哥儿,最近身体可还好?”
说话之人便是王家风头正劲的王长阳,他与周明交情不深,只是去年一起进过几次山,也未曾交恶。
只是听起来话语真挚,并未有戏谑之意。
“来快坐。”
周明擦了擦手,搬了几个长条凳。
“身体好些了,本来今日准备入山打猎,家中夫人怀孕不便久蹲,我把这些脏衣物洗了先。”
“明哥儿真会心疼人。”
王长阳身后,还未娶亲的王庄云由衷的羡慕,有些憧憬。
周明笑容和煦,边说边倒着木盆的脏水。
擦了擦水渍,口中笑道:“我去烧壶花茶各位等上一等?”
虽家中清贫,但花茶制作容易,再添些生水便成,每家每户平常皆用此待客。
一行人看了眼天色,家中亲眷翘首以盼,打猎都来不及怎会有空闲聊,纷纷拒绝。
临走前,王长阳邀约道:“今日我们前去老鹰崖那边打猎,若是你待会忙完,可来寻我们。”
毕竟这行人都是村内年轻的武者,人多更安全。
见周明答应,几人告辞后朝着山边而往。
一路上,王长阳感叹道:“明哥儿大难不死啊……”
事情的内幕他格外清楚,家中族叔便与叶青桓是挚友,所以周明得到内丹的事,大婚时许多人有所耳闻,津津乐道。
院子里,周明听见夫人醒转,见事情还未暴露。
又做了早膳,两人用完后,交代一番:“深夜之前我便回来,你且放宽了心,勿要胡思乱想。”
话罢,韩翠翠点点头,目送远去,站在门口久久未曾回头。
只见耳边传来邻居阿婆的数落:“才成婚几日,身子骨还未好全就上山,你这当夫人的也不劝劝。”
“哎,若是周贺二人还在,瞧见得有多寒心啊。”
几位村里的闲妇磕着甘瓜子,正七嘴八舌的议论,正巧撞见周明出门。
任氏静静缝着草鞋,瞧了韩翠翠一眼,眉毛一挑。
“就明哥儿那身子骨,在家中种田得了,这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胡乱折腾。”
说着,她咬断了针线,勾着鞋底,自顾自说道:“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是婶多嘴,实在不行你找你爹讨些吃食,这日子怎么都能过。”
“再不济和婶开口,我家孩儿扛鼎三百来斤,在狩猎队也能分些肉食。”
说到这,她自顾自的得意洋洋。
“那婶可否给口吃食?”
冷不丁的,韩翠翠真诚的看着任氏,气氛兀的安静,几位闲妇大眼瞪小眼,鄙夷的眼神让任氏无地自容。
“你等着……”
任氏咽不下这口气,一些吃食罢了,不至于让家里伤筋动骨,家里喂的狗都能吃些肉,何况是人。
她拍了拍身上的线头,数息的时间,从家中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腊肉,装作轻描淡写的模样,递了过来。
“好好补补,你婶说到做到,不像某些人光动嘴皮子。”
韩翠翠扶着腰接过腊肉,眉眼含笑,连忙感谢:“谢谢婶,婶真是虚怀若谷,难怪任哥儿年纪轻轻博学多识,说不准再过不久便能新生,娶个美娇娘。”
“日后婶得多教教我怎么养孩儿……”
“哎呀,哈哈,这邻里相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互相帮衬帮衬,跟婶这么见外干嘛。”
任氏刚有点怨气,便被韩翠翠一番话说得哈哈大笑。
周围之人见有些无趣,纷纷散去,韩翠翠却拉着任氏:“婶要不去家里坐坐?我一个人在家乏闷,顺带教教我养胎。”
任氏瞧这姑娘知书达理,话也悦耳,便笑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