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终于不癫了

凌玖带着段泽川进屋，段泽川也不继续嘀嘀咕咕，只是安然的跟在凌玖身后，仿佛是要将凌玖望穿一般。

“坐下。”凌玖指了指一边的蒲团。

段泽川乖乖坐好，但目光却从未离开凌玖。他觉得她像初九，尽管什么都不像，但是又什么都像。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凌玖在他对面蒲团上坐下，看他看着自己眼都不眨一下，便问道。她当初造初九的时候谁都没告诉，段泽川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段泽川不理她，只是看着她，像是不会眨眼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凌玖笑了一下，看来他是真病的不轻。

“你坐好，闭上眼。”她温柔的指导段泽川，像一汪清泉，映照着整个春天一般，温暖又舒适。这样的指引下，不管是谁都会乖乖照做的。

有关初九的幻象慢慢变得模糊，段泽川不停挣扎着，不愿看见眼前的初九消失，可他无论如何都挣不开束缚着他的灵力。只能看着自己眼前的初九慢慢化作虚无，一点点的在自己眼前消失。眼前的一切像是被什么挡住了一般，慢慢的，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脑海中也没了初九的身影。

再睁开眼时，他对面坐着凌玖。

他满头大汗，像刚刚被人挖了心肝一般，眼中含泪，颤抖着凝望凌玖。

他好像在这一刻真真切切的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良久，他才慢慢哽咽道：“我不想好起来，你能不能再把我变回去？”

没有初九的世界，太过寒冷，就算此处已是春天，他仍觉得遍体生寒。他想，他该跟初九一起死的。

凌玖凝望他，打量又好奇，递了条手帕给他擦汗，询问道：“你就那么爱她吗？没有她，你宁愿疯着，永远没有清醒的时候吗？”

段泽川木然点头，面如死灰。

“可是……你还有亲人，你若疯了，他们不会好过的。”凌玖起身，透过纱窗看着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段衡。她低头和段泽川说道：“先生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天一夜了，他很紧张你，你去看看他吧。”

说完，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房间，告诉段衡，段泽川已经好了。只不过情绪不怎么稳定，希望段衡能好好安抚他。

段衡连忙应下，都来不及多感谢凌玖两句，匆匆朝大堂跑去。

看着段衡匆忙的背影，凌玖忽而意识到，这是一位父亲。看子女受苦，如百爪挠心，恨不能代而受之。

“先起来吧。”段衡看着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儿子，只叹了口气。见他不动，就在他旁边的蒲团坐下。同他讲起妻子也就是他母亲刚刚离世时候的事。

那时的段泽川还小，不懂母亲为何整日忧思，成日里他只看见母亲叹气。问她原由，她从来不说，段泽川就以为是自己不够好，小小的他整日里装着大人。以此讨好母亲，希望她能开心一些。可是他这样让母亲更为难过，时常背着他掩面泣泪。

“你一定不知道是为什么吧？”段衡见段泽川有了反应，尝试与他对话。

可段泽川只是动了动嘴角，还是不和他说话。

段衡也并不勉强，只是继续说道。段泽川的母亲日日担忧，担忧魔界还会卷土重来，担忧天地浩劫。她总忧心着，那时的天界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虽然击退了魔界，但也变得岌岌可危。若是魔界卷土重来，又或者妖界再横插一脚，那天界可就完蛋了！

如果没有段泽川她不会那么害怕的，天庭谋职，本就做好了为苍生赴死的准备。可是段母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孩子，越看越舍不得，越看越害怕，害怕动乱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终是忧思过度，硬生生熬死了自己。

身怀六甲与敌人对战时她未曾畏惧过，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真的害怕他会受到伤害。她本就在战场上受伤，又因生产，还整日忧思恢复不当。在段泽川刚刚记事的年纪就撒手人寰。

“自那时起我就立誓，我必定要打造一个可以令你母亲安心的太平盛世，让她安心。”那个时候天界刚刚经历大战，人手不足，他当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段泽川出生他也只是匆匆回去看了一眼，还没等到过夜就被他夫人催着回去办公。他知道没有太平盛世夫人不会安心，可没注意到，自己的夫人早已油尽灯枯，看不见眼前的景象了……

“川儿，你母亲的愿望就是希望六界安宁，她这个愿望光凭爹一个人不够，你要不要一起试一试？”段衡目光慈爱的看着他，其实段泽川和他母亲长得很像。

原本他不打算让段泽川参与天界的事，就一辈子当一个散仙也不错，起码过得自在随心。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这个儿子心里有结，一个人囿于原地怕是永远解不开，他已经失去妻子了，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

“你要是不想跟着我，我可以安排你去其他地方，你想在谁那里我去和他们说。”不就是去买买他这张老脸吗？为了孩子，有什么不好买的？“初九的事我也不想看到，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她的离开就自暴自弃，你这样她会不高兴的！”

听见初九会不高兴，段泽川抬起了头，“我不想忘记她，我现在已经看不见她了，这样她难道不会生气吗？”

段衡犯了难，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巧这时凌玖端着汤药过来，听见这话，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能日日相见自然是好事，可是你的爱人也不会希望你失去照顾自己的能力，她会希望你过得好。至于你会不会遗忘，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没有谁能强迫你遗忘她。”

凌玖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药放下，并未多留。

屋内又只剩下了父子二人，双双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段衡先行起身。没事，左右今天他开口和自己正常的说了一句话，已经是好兆头了，这事也急不得，慢慢来就是了。

段衡看了段泽川一眼，将药端到他面前，也不再说什么，准备出去找凌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