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驻防攻势(2)

羽朵坐在那边听得认真,望了望那酒坛,皱眉想着……

她怎不知?蓝尘何时有位好友,家中还有小妹?莫不是蓝尘瞒着自己,又在外面招惹地风流债?或是从前身在凡间时的青梅竹马,现今这是又遇上了?接续前缘,巴巴想着人家!羽朵想完,鄙夷地翻了一眼蓝尘,气得轻哼一声,嘟起嘴来托腮发呆。

‘本禽兽猜测,那位贪嘴好吃,喜食酸果的小妹,该是说的你吧!’墨麒麟不知何时?闻着气味,蹲坐在了羽朵的脚边,此刻突然呜呜啦啦,说了些兽语。

“嗯?”羽朵一惊!低头去看看墨麒麟,显然墨麒麟也是看不见自己的,可它刚才在和谁说话呢?难道是自己吗?

墨麒麟听羽朵不回答,又道:‘别装了!我闻见你的味啦!’

羽朵急急跺脚,嚷道:“我又不是你平日捕食的野味!你怎得还闻着味道来捉我!”

话音刚落,蓝尘猛然回头,望着这边空荡荡的桌椅。

羽朵本来还要同墨麒麟斗嘴,此时抬眸一瞧,见蓝尘缓缓朝这边走了,吓得她手忙脚乱,忙转身开溜……

明岚杂紫烟,行处独相伴。

蓝尘此次离开彩云谷,除了对他不离不弃的墨麒麟,他身上只带走了一物,便是那只绣着一朵祥云的乾坤袋,此物是彩云谷中有,且此物上面,蓝尘还用仙法多绣了一朵寒梅,是独属羽朵之物。

乾坤袋内装着三样物品,一本为羽朵而写的《万法宝典》;一只精美的小木盒,它是自己给羽朵的第一份生辰贺礼;还有一根三彩小绳,此物是自己的三色彩云。这片彩云,无数次载着羽朵同自己一起,游历各处山河……

除了这只乾坤袋和羽朵非要让他收作灵兽的墨麒麟,他可谓是孑然一身。

思念满溢,困人陷入。

……

萍芜城中城墙老旧,且年久失修,城门整日大开,守城兵士散漫无纪,对城中来往行人全然不做排查。此地常住百姓,唯有六十多户,皆是从前守城兵士家眷,因常年留在此陪伴家人,故而定居萍芜城后,延续至今。

街道上行人穿梭,多是周围村庄的百姓,前来此地贩卖鱼获、皮毛,或是购买生活所需。

初日枣林霜,幽忧有百急。

今日大雪方停,虽是正午艳阳高照,却寒风呼啸肆意穿梭于城中,白茫茫的银装素裹下冷到滴水成冰,房屋和路面都积雪厚重,路上的行人办完紧要之事,便匆匆回到家中,围着火盆取暖,有谁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下,在外闲逛串门?

常家酒肆在此城中开了几十年,今日却一反常态,生意极其冷清。店中除了蓝尘和翁信围坐在火炉边取暖,再无其他客人。店中的掌柜早早回到后院,同家人喜荣荣地团聚,留下小二在此看店。可小二此时,却窝在柜台后面,抄着手偷懒打瞌睡。

翁信这位仙,既然是酒仙自是好酒,品着此店兜售的烈酒,悠哉地哼着小曲,沉浸在齿间美酒的滋味当中。

自从那日虚眀山前,羽朵与蓝尘生出嫌隙以来,蓝尘时常夜夜失眠,白日里强提着精神,可夜深人静时,却每每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很久没有睡得安稳过了。

就在刹那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羽朵的声音,便起身缓缓走向刚才声音传来的位置,痴痴站在这张桌前,指尖抚过空荡荡的桌面后,便坐在桌旁环看无人的座位,黯然落寞地凝望了少许,随即垂眸盯着桌面,苦涩地浅浅一笑。

是因为我太思念你了吗?故而出现了幻觉?误以为,你方才就坐在这里说话。你可曾,也如我这般,对你思念成疾?究竟是何时?他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你的心,而后是你的人……

朵朵,你就不能忘记江映雪吗?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小妖精,总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想必只是被江映雪的皮相迷惑,他这厮!冷漠且无趣,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子,相处几个月,你就该变心啦!

哼!江映雪这厮同我半斤八两,都是徒有皮相而已,没有一个性子是会招女子喜欢的料!但凡相处后了解了其心性,便知话不投机,熬清守淡。他比我还脾性乖戾难以相处,又能比我强哪去?

他江映雪在仙界混乱一千年啦!除了我这个朋友,还有谁和他称朋道友?就连虚眀山中,他的师兄弟们,也无人愿意同他相交为友!

朵朵你究竟喜欢他什么呢?长得英俊吗?我又哪里不英俊了?

莫不是我这张脸你看腻了?蓝尘瞧瞧自己如今改换的衣着,与从前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故而猜测,羽朵会不会喜欢这种类型?

墨麒麟皱着脸翻眼瞅看蓝尘,瞧他一会伤神,一会偷着阴森狞笑,此刻又自恋傻乐。也不知?蓝尘猜没猜到,羽朵刚才真的在这里!不过既然羽朵自己送上门来,墨麒麟倒是不担心的,想必羽朵不会走远,过不了多久,又会折回来。

翁信带着几分醉意,在他们刚才坐的那张桌上旁,笑眯眯地招手唤道:“小友,你怎得跑去了那边?老夫瞧着你带在身边的这只灵兽,也很是不一般,想必它要不了个一年半载,便能幻化人身,小友还有说自己不是仙门中人?”

蓝尘从思绪中抽出自己,走回来坐下道:“随道友如何去想。哈哈……道友不如在城中的常家酒肆小住几日,待稍后一切安排妥当,本将即刻遣人来请道友再叙。”

翁信慈眉善目地摆摆手,“好说好说,小事一桩,小友大可宽心。”

蓝尘起身拜别翁信后,走出常家酒肆,朝着城中的守备府而去。

夏姒和雪崇交界的双叶江两岸,这些年未被战事波及,相对较为祥和安逸。双叶江两岸,分别有四五个小村庄,村中百姓都以打鱼维持生计。往年前来萍芜城中的行人,多为这些村民,可今年不同以往。

夔毅国和西戎国公然对邶承国宣战,战事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如今的雪崇诸侯王,乃是姒互,他早就蠢蠢欲动了,只等苍狼军和夏姒中的全部兵力,与夔毅国和西戎国交战一处,姒互便可偷袭萍芜城,直入腹地,让苍狼军和夏姒军腹背受敌,若姒互夺取了夏姒王宫都城,更是雪上加霜。圣都若再无驰援,那苍狼军和夏姒军队,只能全军覆没!

萍芜城中的守备府,之前余光鲁到此时,虽是和此地的守将麻永旺不睦,却将守备府中整顿地稍有起色。府中四名名分管各个事物的小吏,韩用、管文山、靳石杰、欧阳明,甚是尽职尽责,将库存钱粮和此处收支账目报备整理,写得清晰明确。

待蓝尘来此地接手时,他们将账册呈上,请蓝尘过目批复。这几人分别上前禀告后,为首的小吏唤作,韩用,他代表其他三人,自己上前来恭敬一拜后回话。

“宣大人,您接手萍芜城后,下官是日后称呼您为宣大人,还是称呼您为宣将军呢?”

蓝尘一边翻看账目批复,一边笑道:“还是唤本将为将军吧!”对于这个称呼,蓝尘自是别有怀念的情愫,犹如带着父亲曾经的期许。

韩用拱手回道:“宣将军,萍芜城中钱粮库存有限,若是征调双叶江两岸的民夫,前来修建岚峰处的驻防攻势,只怕不出一个月,便会耗尽库存。然而驻防攻势也未必能顺利完工,下官前去看过了,按照如今的人手算,怕是要半载光景才可修建完成。若是分作两批,日夜赶工,许是能两个多月,完成修建。”

蓝尘默声一叹,“一个月内必须完工!”见这四人惊愕地面露难色,他看着账册轻浅笑笑,说得很是随意,“几位无需担忧,你们且去筹备此事,人手和钱粮方面,本将来想办法。”

半晌之后,这四名小吏带着账册,恭敬拜退。

蓝尘查看一圈守备府后,便带着墨麒麟出了城,他来到双叶江岸边,估算两岸村庄中的人口数量,想必刨去老弱者,都招募来也是不够。

墨麒麟刚才同蓝尘沿着江边查看,不知何时?它突然兴奋地跑开了,此刻又开心地叼回来一块石头折回,旋即将口里的石头递进蓝尘手中。

蓝尘颇感诧异,拿着手中的小石头颠了几颠,又仔细瞧看,仍是不知墨麒麟何故给自己一块石头?便问:“你这是何意?”

墨麒麟吐着舌头嗨嗨地摇尾巴,扬了扬眉毛目光中炯炯盯着自己刚才给蓝尘的石头!

蓝尘无奈呵笑一声,指尖在手中的石头上摩挲,空中几只吵闹的麻雀飞过,他笑望后,回头勉励做淡然状,说道:“你看错了,这不是她,她变得石头是紫色。变得小鸟,也是紫色。”言毕,便将那块石头握在掌中,挥臂用力丢进了江水之中。

身后传来落石如水之声,随着石子掉落于江水中,不但溅起了四射的水花,也让如潮的相思,再次汹涌而来,扑向蓝尘的心中。

从前在彩云谷时,羽朵总是喜欢将自己变成一块小石头,蹲在桌上等蓝尘靠近时,突然现身跳出来,随即扑进蓝尘怀中撒娇;还会将自己变作一只小鸟躲在门后,待蓝尘经过后,她又会突然现身跳出,趴在蓝尘的背上淘气玩闹。

蓝尘被从前的点滴搅扰得心绪难宁,只能足下加快步伐,离开这不断引他泛起回忆的周遭。

墨麒麟目不转睛地跟着那块石头的飞行轨迹,望向江中,它分明嗅见那石头上都是羽朵的气味,心中只得替变成‘石头’的羽朵擦了把汗,希望是自己猜错了,这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只是沾染了羽朵的气味,而并非真的是羽朵所变化。

羽朵可怜钻进冰冷的江水中,左等右等,蓝尘和墨麒麟还不离开!刚才自己不过是捡起一块石头,无聊苦恼间,想顺手丢进江中,怎知巧遇他们,只得丢下石头,自己投江,却还是没逃过此劫!

此时羽朵全身没入水中,翻眼幽怨瞪向墨麒麟,心中不断咒骂。可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先隐去身形继续泡在冰凉的江水中,静等蓝尘走远,墨麒麟无法发现自己,她才敢出来。

双叶江边的渡口上,停靠在一条乌蓬小船,船上摆渡者穿着厚重的蓑衣,草帽的帽檐也压得很低,远远看去,觉得这位摆渡者是个矮胖子。

蓝尘带着墨麒麟上了渡船,他望着对岸说道:“去对岸。”

摆渡人没有回话,站在船尾摇动船桨,让乌篷船缓缓动了起来,半晌之后,待船到了江面中心处时,旋即渐渐慢了下来。

蓝尘刚才一直手中握着白玉发簪出神,忽觉船停了,疑惑地回头瞧看摆渡者,本是要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或有别的原因,故而停船在江面中央?可他却看见了那摆渡者握在船桨上的手指,虽是只露出了指尖,但这过于纤细的指尖,怎可能是一位撑船男子?

随即朗声问道:“这位姑娘是体力不支?还是别有所图?”

摆渡人并未遮遮掩掩,“唉”声一叹!摘了自己头上的草帽,露出真容。她将乌黑的长发绾了简单的发髻,盘在头顶,望了望蓝尘后,嫣红小口微微张着,一双灵动的黑亮大眼睛,盯着蓝尘的左耳的胎记看得出神,好似在回忆。

少顷之后,她拍掌一乐,脸上笑出了梨涡,指着蓝尘说道:“偷石榴的小毛贼!”

蓝尘微微一怔!也盯着她上下打量后,不屑地一瞥,蓄意恶言报复般说道:“哦~!两根破绳子当传家宝的穷鬼!你还没饿死?苍天不开眼!”

这女子听蓝尘诋毁她的红头绳,愤愤怒等着将草帽砸向蓝尘,啐道:“呸!落魄少爷装什么有钱人!当年你就穷的半个铜钱都拿不出来,还大言不惭,说二十五个铜钱买个拨浪鼓!哈,你给我二十五个铜钱,我送个拨浪鼓玩。哼,拿不出二十五个铜钱?那还显摆什么?今日你先付了船钱再说,省得到了岸边,你烂账跑掉!”

蓝尘被她骂的面色青红,无言反驳,更何况,此女牙尖嘴利,说的都是事实。好男不跟女斗,何必再同她磨牙?图惹心烦!

这女子就是当年夏姒街头,石榴树下等自家哥哥的小女孩,两根红头绳当传家宝的穷鬼,还骂得他和左仲干眨眼。瞧她如今这年纪,想必早已嫁为人妇,为何她独自在外谋生?看这架势,好似是在此做着,讹人巧诈的生意!

“过了江后,必不会赖账。”蓝尘支腿坐在船头,轻叹后随意说道。

这女子名唤陈香,她举起船桨来威喝,不依不饶道:“无道小贼,本姑娘凭什么相信你?我瞧着你那头上的金冠,倒是可以来抵船钱,或者将你那白玉发簪速速交出来!”

“哈!你这是明抢吗?”蓝尘讶异望着她,见她还不死心,拿出钱袋来,丢了几个铜板进船舱后,冷声说道:“船钱给你了,若是让我知道?你日后还敢为非作歹,必抓你入狱!决不轻饶!”言毕,唤了墨麒麟,让它变回高大凶猛的样子,自己坐在墨麒麟背上,飞去了对岸。

江中乌篷船内,这女子惊愕地望了少顷,目光紧盯着蓝尘圆鼓鼓的荷包,随即她却乐呵呵地捡起铜钱后,也划船朝着对岸而来。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一只“肥羊”,怎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