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朵飞来大泽仙境入口,见前方几位看门的小仙都诧异地望向自己。她笑着走上前,谦和一礼后,问道:“敢问几位仙者,可否通禀一声,让我与灵凌相见?我有要事告知。”
几位小仙讷讷地点点头,细细打量羽朵后,才发现她并非灵凌仙子,只是长得颇为相像而已。
羽朵斟酌一番,又道:“若是不便,可否劳烦诸位,帮我同英招说一声也好,我告知他后,请他代为转达于灵凌仙子也可。”
几位小仙愕然半晌,都愣愣地点头后,其中一名应声,“嗯!”旋即朝着大泽仙境内走去,路上还不断回头瞧看羽朵,其他几名纷纷窃窃私语,猜测道……
“这个仙灵究竟是谁?她是否变化了样貌?”
“或是说从前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那这位小仙灵!莫不是?那个,已经被蓝尘仙君送与映雪仙君的羽朵?”
“不是说她已经在妖族攻入虚眀山时,被杀了吗?”
“是呀?怎得会出现于此?”
“许是妖族的诡计?想谋算咱们大泽仙境?”
几名小仙一合计,眼神示意后,便有人悄悄溜走,前去通禀沧州大帝赫琛。
少许之后,赫琛竟然急冲冲地出现在了羽朵面前。
羽朵望见来者是气宇轩昂,想必该是大泽仙境的主人,沧州大帝!怎得惊动了这位大仙呢?于是冲着他干干一笑,本就害怕自己被天界发现,还又撞上天君身边的红人。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沧州大帝赫琛面带浅浅的笑容,像是猜测到了什么?双眉紧蹙间紧紧盯着羽朵来回打量。
羽朵被这位大人物的目光盯得不寒而栗,有些惶恐地示礼一拜后,喃喃畏惧道:“多有叨扰,前辈别来无恙……此番唐突造访,实乃情势所迫。我并无恶意,只是不久前,无意间听到和瞧见了些事情,觉得该告知灵凌姐姐,免得她痴心错付,抱憾终身。”
赫琛恍然一惊!忽而双眸大睁,急急上前几步便问:“你瞧见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羽朵嘿嘿干笑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答应过灵凌,不可将复眼之事告知任何人,若是被灵凌的家人得知如此性命攸关之事,也不知?灵凌会不会被非常严厉的惩戒。上次羽朵遇见河关关时,她便是凶悍乖戾,脾气甚是不好,后来又听说,灵凌的父母都是如此,想必若沧州大帝得知复眼之事,灵凌依旧没有好果子吃!
羽朵不免心中斟酌言辞,静默了好半晌才嗫嚅道:“我、我不知道什么?也也,也没瞧见什么不该看的。咳咳……就就、就是昨日,在在、在邶承国的圣都,遇见了一个,名叫七笙的家伙!听说他是灵凌未来的夫君,可是,七笙他吧?他……他当时和另外一位仙子,卿卿我我,还?还说……”
赫琛见羽朵吞吞吐吐,厉喝一喝道:“还说什么?”
羽朵抖了抖,只得从实招来,一气呵成道:“七笙说,他娶大泽仙境的灵凌仙子只是逢场作戏,并非心甘情愿,还说日后相处,饶是劳神费心!我此次斗胆前来,便是想告知灵凌仙子,她要嫁的夫君,不但是个朝三暮四的男子,还是个四处拈花惹草的登徒子,真真不值得灵凌托付终身!请您为了灵凌着想,劝她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否则定会……”
赫琛极力掩饰自己的愕然失色,仓促间一把紧紧握上羽朵的臂弯,指下发力一捏,微眯了双眼紧盯其的反应,略带威胁地口吻说道:“你怎知灵凌素来思慕九襄凌霄的七笙殿下?又何出此言?前来好意告知?”
“我、我我、我……”羽朵并不擅长扯谎,此刻粟粟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从实招来!”赫琛不依不饶,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再次厉声喝斥。
羽朵单手紧握嘴巴,圆了眼眸望向赫琛,即便心中战战兢兢,却宁死不招!
日辉倾洒下,明媚灿烂。
赫琛紧盯羽朵的容貌打量,愤怒凶狠的神色徐徐变得柔和了些。他忽而闭眸浅笑,挥手让身后的其他人退走,再望向羽朵时,已然和颜悦色,缓缓撤手放开了羽朵,暖融融地笑问:“你母亲现今如何了?可还在世间?本君与她原是故交,今日得见故人之后,情绪失控,丫头莫怕。”
羽朵眉尖翘起,听他如此说,想必是从前认识自己的父母,被心中思念满溢,眸中涔涔晶莹,激动到呼吸困难,声音微颤地柔缓问道:“您!您见过他们吗?认识他们吗?他们现在何处?”
“哦?”赫琛疑惑,反问道:“你是否从出生到现在,都未见过自己的父母呢?”言毕心中,追本溯源,探询纠葛……
这小羽朵若从未变化面貌,又没有见过父母,想必不会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上次他遇见羽朵时,赫琛是为灭杀遥远和梅十三而来。当时他化身成那黑色虚影,尾随于那些地煞暗卫身后伺机出手,却巧遇羽朵,观她与河弯弯如此相似,不免怀疑,羽朵便是河弯弯的亲生骨肉。
然则当时的情况不容他多做探究,见还有一名法力高强者化身成为灰色的虚影,想要取羽朵性命,便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帮羽朵逃脱。
羽朵观了观赫琛若有所思的神情后,也开始回忆。自己从未与他见过,怎得他的气息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遇见过呢?
赫琛静静等了片刻后,见羽朵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便笑得和煦,语气也不疾不徐,温言开口道:“拙荆与你母亲乃是孪生姐妹,你该唤她一声姨母。”
羽朵的思绪被他的话打断,听见自己找到了亲人,旋即潸然泪下,上前了两步,激动到胸口起伏,含泪喜笑,柔语哑声道:“姨母?”她难以置信地思量片刻,才又问道:“这么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言毕,见赫琛笑着点头,她自己也擦了眼泪笑起来,“姨夫,您知道我母亲去哪了吗?我父亲又身在何处?”
赫琛愁苦地垂眸默了良久,轻轻低叹后,缓缓抬头,苦笑着道:“你都不知河弯弯的下落,想必她已然凶多吉少。”
多年寻找,失望总比希望多,羽朵早就习惯了,学会了自我安慰。她眨了眨发红的眼眸,努力扫去失落地心情,含泪粲然一笑道:“不会的,母亲许是还在同我生气,故而躲着不见,待我日后寻到爹爹,她该是能消气,必会现身与我们相见。”
赫琛有些嗤嘲地轻声哼笑后,抛出话头,“三千年前,听说你父亲被昊海天尊镇压,却不知关押于何处?后来,本君助你母亲闯入九襄凌霄,那时,本君亲眼所见,你母亲周身被长枪刺伤,最后满身鲜血淋淋地抱着你一路逃亡,最后被一位‘慕染’神君追杀得走投无路,失足掉入落仙台。”
羽朵被他的话再次点燃了,情绪有些失控,含泪急声追问:“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赫琛笑得阴幽中意味深长,缓缓讲述道:“后来?呵……那位‘慕染’神君也跳进了落仙台。本君不知他是想救你们母女,还是继续追杀,也不知后来发生何事?不过那位神君的性情,素来铁面无情,能调动他的,也是有昊海天尊。其实,你母亲是去圣域内盗宝,想来被这位‘慕染’神君撞见,他既然是前来追捕,绝无相救你们母女的理由,多半是追杀你们母女。而你母亲,该是……”他停了少许,继续道,“那位‘慕染’该是知道,你父亲被镇压于何处?可他未必会告知,况且,本君后来得知,那位‘慕染’神君,现今已经转世。今世的他,即便忆起往昔,只怕也不会轻易相告。”
羽朵收拾心情,干净利落地擦掉自己面颊的泪水,暗暗咬了咬牙,恨恨地冷声问道:“那位‘慕染’神君,他又是谁?现今又在何处?”
赫琛略带失落地“哎!”轻叹一声后,反而话锋一转,心事重重言道:“通灵族血脉特殊。凡通灵族,六界之内,能制衡此血脉的神魔宗族,寥寥无几。你乃妖族,绝既不可能吾拙荆那妹妹河弯弯的孩儿。因妖族内,并无此制衡的血脉。”
言毕,他仿佛是自语地猜测,望着羽朵轻声道:“该是本君认错了,你这小妖只是样貌相似而已……”摇了摇头后,忽而又惊愕地望来,两指指于羽朵面上,正色笃定:“除非你的生父,本就是为六界内,令人威风丧胆的神魔人物!”
羽朵被赫琛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气恼地喘了几喘,不耐烦地问道:“我是问您,‘慕染’神君,他!他现在转生成为了谁?您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再说父亲的事!可好?”
赫琛笑得让人头皮发麻,暗含寓意地反问:“丫头可见过一位,左耳有蓝色海沙痣的仙君?”
羽朵一愣!怔怔望向赫琛,她清楚,赫琛是在指蓝尘。
赫琛继续笑着道:“本君当年与‘慕染’神君并不相熟,不过草草两面之缘,但记得他左耳的胎记!丫头可遇见过这样的男子?”
我记得了,你的气息,我想起来了,那日追杀我的暗卫中,你是那黑色虚影。羽朵虽不清楚遥远和梅十三,究竟是死于赫琛之手,还是那个如今仍然是迷的灰色虚影,但,赫琛说的话,她已然一个字也不会再信了!旋即,恭敬一礼,再无奢望地转身驾云而走。
赫琛望着羽朵远去的身影,幽幽一笑:本君赠你与他一段情缘,愿你们解开前世恩怨,怎奈那小子不领情,哈哈哈,且看你们如何收场!
……
另一处的河关关飞在空中,望着天边风卷云舒的彩云,忆起自己的妹妹,河弯弯!
好半晌后,沉声自语道:“你可知?我有多么不希望,世间存在着另一个,与自己样貌相似的女子,呵!弯弯,你为何要出现在我夫君面前?若无你,许是我们,必会恩爱两不疑……”
她闭眸凝吸后,整理心情,落于九襄凌霄外的西天门处,静立等着,直到遥遥看见七笙的身影,便迅即迎了上去,不待七笙开口,她便快语直抒,折辱了七笙后,还言,莫要将她的女儿当做旁人的影子,也不必想用她的女儿,来做自己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岂料!七笙反将一军,回言相赠,旁敲侧击地告知其,妖界传言说,赫琛当年迎娶河关关,实乃居心叵测,好似是为了那失传已久的蒲英铃,而后其妹河弯弯现身,又将主意打在了其妹身上。言毕,七笙阴冷的神情下,笑得悠然惬意,绕开河关关先行离开。
河关关被这些捕风捉影的谣言,激得由显眸中透出失去理智般的怒火之意。愣愣地出神良久,才不动声色地返回了大泽仙境。
……
凡间邶承国,边关将军府。
因沈依和宣楠多日不在府中,姒互和锦妆早在将军府外设下了眼线,从前暗地里传递消息,伺机下手。可如今,将军府中无人照应,那眼线便依照姒互之命,趁着夜色打开后面,伙同其他四名黑衣蒙面男子,潜入府中,将左仲之母左婶子打晕绑走。而后囚于牢车内,一路押往圣都,预在年下除夕之夜,发难宣楠。
……
圣都皇宫中。
羽朵大致为沈依讲述了自己这两日的遭遇后,从袖中拿出那颗七彩柔光的岚峰山髓,塞进沈依手中,暖暖微笑着说道:“母亲快收好此物!稍后献给天子,您便能离开此地了!不必为羽朵之事劳神烦心,小事而已。羽朵即刻前往千嶂山,弥补过错,向来该是无大碍的,只是发生了点小地震。”
沈依疼爱地扶着羽朵的脸颊,翘起眉心愤愤不平,含泪道:“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那个登徒浪子的七笙该骂!你没有做错!”
此时已然隆冬季节,其它宫宇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可圣都的贵妃住处的宫殿旁,居然奢靡到在花园的多处布置了法阵,只为院中繁花似锦的秀色,来供贵妃观赏。
进入奢华富丽的牡丹宫,前方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洁白如玉的荷花挨挨挤挤,娴静淑雅地怒放。如琥珀般的露珠,轻滑而下,坠入浮在水面上的荷叶之中。
一队内侍走过,他们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精致而鲜美的菜肴。沈依望了望内侍们前往的方向,心知该天子又派人前往贵妃的寝宫,送各种珍馐佳肴。
她微笑着回身,执握了羽朵的手后,和蔼温缓道:“朵朵,回去吧,你不该再陪我走下去。”
羽朵一怔!反握上沈依的手,摇头道:“我不走,怎可让母亲独自前往?若有不测,只要有我在!虽不能保证战无不胜,但逃跑是没问题的!”
沈依笑呵呵地拍拍羽朵的手,“母亲前去是入宫觐见天子,怎会有危险呢?”
羽朵看了看沈依的神情,见她气定神闲,亦是谨慎再问:“母亲没有诓骗于我?”
沈依呵呵一笑,从衣袖内拿出一袋金瓜子,塞给羽朵,郑重其辞道:“自然不是。”说话间,微笑着望向羽朵,“你怕是忘了?你可妖!如何去面见天子?若天子得知此等神物,乃是你给我的,又怎会相信,将其用来救贵妃呢?”
羽朵洗耳恭听,摇头道:“我没忘!可我若不去,母亲如何同他们讲?您一直待着宫中,如何得到这岚峰山髓?”
“母亲自有办法……”沈依暖暖笑着,心中舐犊情深,绝既不会让羽朵同她前去以身犯险。若此法不能令芷安贵妃再回曾经康健之躯,那无疑于触怒龙颜,后果不堪设想。她虽相信羽朵,可圣都中的权臣,哪个不是九曲玲珑心的心思?为了各自的利益,颠倒是非,黑亦能说成白,怎可让毫无心机的羽朵,卷入其中?只怕到时,羽朵也会难以脱身。
羽朵犹豫再三,旋即反问:“是何方法?”
沈依眼神灵动望来,笑答:“母亲可言,昨个神仙入梦,托我将神物相赠,助天子和贵妃,福寿绵长。”
羽朵听后舒了口气,点点头后,依依不舍地同沈依话别,走时一步三回头,望了又望,才深深一叹,驾云离开。
沈依见羽朵离去,自己也可逢机立断,兵行险招。
她毕竟曾在圣都的皇宫中生活了多年,了解这里的一切,还有些能用得上的人脉。
沈依派人前去通知宣家,请他们联络朝着反对弥达和劳朲的大臣。
众人齐齐长跪三日求见天子姜盛,沈依跪在众人之前,双手举托着那颗七彩柔光的岚峰山髓,连连朗声传入殿内,告知天子,宣家与众臣公,不竭余力多方求神寻宝,此番诚心感念满天神佛,神仙现身赠药,命其前来献上岚峰山髓,搭救芷安贵妃于危难。
世间并无人见过岚峰山髓,究竟是何模样?且茹曲派去千嶂山的五十多名修士,无一人生还而归。此刻沈依手中的举托的岚峰山髓,不免让人怀疑此物的真伪!
天子姜盛又怎会去拿他珍爱无比的芷安贵妃,来甄验此物的真伪?
沈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此物如何得来,若稍有不慎,便是告知天子姜盛,宣楠之子,宣兮当年未亡,还盗走了邶承国的国宝。
若沈依之前不将羽朵哄骗得离开此地,以她单纯的心性,毫无城府和心机,必会被有心之人套出话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三日后,天子姜盛终于首肯相见。
沈依言辞凿凿,对天起誓,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
圣都宣家眼见事情有了转机,可此刻得知姒互的手下,带着左婶子的头颅,秘密潜入圣都,预同劳朲弥达密谋。怕是来者不善,暗藏嫁祸之心!
事情原是因为,左婶子一路不从,居然绝食后,咬舌自尽。这些人只得砍下左婶子的头颅,将其带来圣都。
待这些人刚刚骑马踏进城门,却被百枝火箭围攻,死于非命不说,也被烧得焦黑到面无全非,无法辨识。
圣都的宣家,在这铭感时刻,也只能除此下册,永除后患。
天子姜盛此时一颗心全都在芷安贵妃身上,暂且无暇顾及此事。若贵妃平安,即便日后此事被查出,也是死无对证,挺多让天子再猜忌一会,但想来宣家救下贵妃有功,也可被赦免,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获罪。既然沈依如此笃信她手中的岚峰山髓,能药到病除,大伙也只能陪着她赌一把!
天子已经命沈依,即刻将岚峰山髓呈入殿内。
沈依立于外殿,将此神物放于托盘之上,交由来接手的宫女,将此物呈于芷安贵妃。
岂料!这位名正言顺,来接收此物的宫女,正是变化了面貌的欣怡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