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伤阳台

阳台向空间稍稍延伸,把主人的兴趣爱好延伸出来了;把主人的闲情逸趣延伸出来了。

阳台剪一片蓝天下的空间,把千姿百色的园苑剪来了;把淡妆浓抹的庭院剪来了。

杜鹃花开了又谢了;玫瑰花开了又谢了;金菊花开了又谢了;蜡梅花开了又谢了……

三尺之地,有抒不尽的诗情画意,有做不完的锦绣篇章。

可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总在爱别人家的阳台四季如春,伤自己家的阳台四季无春。

我不爱美吗?

我爱美。

我来自黄山脚下,我更爱自然美。

我养过花。在我阳台的角落,至今还叠放着大大小小好几只空花盆,至今还存有发白的硬土,枯朽的枝茎。

我活得太累了,风声、雨声、嘈杂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常常是一心难二用,顾此而失彼。

我曾经养过几盆挺美的花。不是昙花,却都如昙花一现。原先我把养花看得十分省事。不料偶遇一阳台养花专家一吹,又搬出种种花肥种种工具,还有一堆五彩缤纷的养花理论把我一吓,发誓从此不再侍弄娇生惯养的花。

于是我把生命原本属于沙漠的仙人掌、仙人球请进了我家阳台。

仙人掌长高了。仙人球长大了。

可是后来,悲剧还是在我家发生了。一位住平房的老同学对我说,他刚成家两年还在门前种种花种种草,如今也都荒芜了。

一位住楼房的老同学对我说,现在哪是我们玩闲情逸趣的时候,他家阳台也是空空荡荡。

我终于不感到孤独。

现实生活中,无差异是不现实的,有差异是现实的。有人活得轻松超然,有人活得紧张沉重,有人活得自乐自足,有人活得忧患重重。

我本是个自甘淡泊又情感丰富的人,理当与花鸟虫鱼有不解之缘,然而现在却不能为。

也许,我们三四十岁一代人,现在的确不是闲情逸趣的时候。既如此,那就让春兰秋菊开在我女儿的智慧树上,开在我书桌的方格上罢。

1989年10月27日《合肥晚报》逍遥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