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导演的片场

包租公那声“好”,像是一块投入死水里的石头,在茶室里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压在包租公婆心头几十年的那座大山,并未崩塌,只是裂开了一道缝,有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闻铮脸上露出了真正的、和煦的微笑。

他知道,这张猪笼城寨里最强大的底牌,已经被他稳稳地攥在了手里。

“那么,”他看向依旧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包租婆,“该谈谈第二笔‘房租’了。”

他没有理会包租婆疑惑的眼神,而是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白纸上快速地写下了一串中药名:当归、川芎、白芍……

他将纸条推了过去。

【旁白】:你回忆起一本在穿越前偶然翻阅的古医书残篇上,记载过一种专门针对强练内家拳导致气血逆冲的“锁阳方”。此方虽不能根治,却能以虎狼之药,换取片刻的生机。】

“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用文火慢熬一个时辰,给你先生喝下去。”

包租公愣住了:“闻先生……还懂医术?”

“不懂。”

闻铮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看得出来,你当年为了强行压制体内的‘阳’气,用阴寒的手段伤了肺腑的根基。所以你现在才离不开烟斗,需要那口燥火吊着气。这副药,不治病,只续命。能让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能毫无顾忌地,动三次手。”

闻铮的话,再次让包租公夫妇心头剧震。

如果说,之前点破他们的身份是“博闻强识”,那此刻精准地说出他身体最隐秘的旧伤,就只能用“洞若观火”来形容了。

他们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包租婆默默地收起了那张药方,看向闻铮的眼神,第一次,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复杂。

“最后一个问题,”她问道,“那小子呢?你让他去精神病院,究竟想干什么?”

“给我的一号男主角,找一个最好的表演老师。”

闻铮神秘一笑。

三天后。

猪笼城寨,迎来了一段堪称诡异的平静。

斧头帮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那一掌,把他们的胆气连同汽车的铁皮一起,拍进了地里。

上海滩陷入了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死寂,各个帮派都在观望,在揣测。

而猪笼城寨内部,则上演着另一番奇景。

每天清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包租公都会搬出一张太师椅,悠闲地喝着茶,看着场中。

场内,阿星正在被包租婆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进行着训练。

“腰马合一!气沉丹田!你那脚是豆腐做的吗?没吃饭啊!”

包租婆嘴里叼着烟,手里却拿着一根足有手臂粗的竹竿,毫不留情地抽在阿星的腿上、背上。

阿星被打得嗷嗷叫,却不敢躲,只能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扎着最基础的马步。

奇怪的是,他明明已经有了神力,但在包租婆手下,却像个三岁孩童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包租婆的每一次抽打,角度都极其刁钻,总能在他泄力或发力的瞬间,打断他的节奏,让他有力使不出。

“笨蛋!力量不是你那么用的!你那是蛮力,是洪水!不给你修好堤坝,早晚淹死你自己!”

闻铮则坐在他的茶室门口,一边看着这场“教学”,一边在棋盘上落子,偶尔会出声指点一句:

“婆婆,别光顾着打,该给他喂口肉了。”

包租婆闻言,会冷哼一声,然后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扔给阿星。

“接着!用我教你的法子,把它捏成粉!捏不完不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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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的房间。

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屋内简陋的陈设。

阿星浑身青肿地躺在木板床上,但他睡不着。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月光下摊开。

这双手,几天前还只会偷鸡摸狗,现在却能轻易地捏碎磨盘。

他凝视着自己的掌心,眼神里没有兴奋,反而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他猛地坐起身,将那只手藏进了被子里,仿佛它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痛苦地自语:

“怪物……我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怪物……”

他想起了精神病院里那些对着墙壁自言自语的疯子,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们觉得世界是假的,只有他们是真的……”

他喃喃道,

“可我现在……我觉得自己是假的,只有这股力量……才是真的……”

“我……还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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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从一开始的叫苦连天,到后来的咬牙坚持,再到现在的麻木。

短短三天,他整个人却发生了蜕变。

皮肤黑了,人也精瘦了,但那双眼睛,不再是以前的迷茫和怂样,而是多了一丝沉稳和坚毅。

他体内的那股横冲直撞的力量,仿佛终于找到了河道,开始被他以一种粗浅的方式,慢慢地约束、掌控。

而包租公,在喝完那副药之后,气色也好了许多,不再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眉宇间,甚至透出了一丝当年的锐气。

【旁白】:一个临时的、各怀心思的团队已经组建。包租公负责“疗伤与压阵”,包租婆负责“训练与调教”,而你,是决定这一切的“导演”。猪笼城寨,已经从一个鱼龙混杂的贫民窟,变成了你的私人“片场”。

【因果值+30】

这天下午,训练结束,阿星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闻铮走了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怎么样,感觉如何?”

“感觉……感觉自己快死了。”阿星喘着粗气,苦笑道,“但我又觉得,自己好像……才刚刚开始活。”

“很好。”

闻铮点了点头,问道:“我让你去的地方,你去也了,也看了。现在,可以交你的‘功课’了。说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提到这个,阿星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前辈,你不知道,那个地方太邪门了!里面关着的都是疯子!有的人天天对着墙说自己是皇帝,有的人见人就发钱,说是天地银行的……哦,对了!”

阿星仿佛想起了什么最重要的事情,眼神都变了: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那个叫‘火云邪神’的!他跟别人不一样!”

“他不住病房,住在一个黑漆漆的地下室里,手上脚上都拷着铁链。我偷偷从一个小窗户看过他,他从来不动,就那么盘腿坐着,像个石头一样。”

“但他周围的空气,是扭曲的!”阿星比划着,“就是那种……夏天大马路上,被太阳晒得冒烟的那种感觉!而且,最奇怪的是,我只要一靠近那个地下室,我……我就特别想打人!心里那股火,‘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拦都拦不住!”

闻铮的眼睛眯了起来。

武道意念的外溢,已经能影响现实、干涉他人的心神了吗?

【阿星的描述,让你对火云邪神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他的境界,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武者”,开始向着某种更高层次的“生命体”蜕变。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场。】

“我本来还想再多看一会儿,”阿星继续说道,“结果昨天,来了一拨人,把他给……接走了!”

“什么人?”闻铮心中一动。

“斧头帮!”

阿星肯定地说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领头的那个,就是那天被你吓跑的那个师爷!他们抬着一个大铁箱子,客客气气地把火云邪神‘请’了进去,然后就开车走了!”

闻铮的指尖,在棋盘上轻轻敲击着。

剧情,终究还是靠着其强大的惯性,走到了这一步。

只是这一次,斧头帮的目的,不再是单纯的“找人报仇”。

闻铮看着棋盘,看似在自言自语,实则是对【旁白】在发问:

“斧头帮的琛哥,只是个不入流的混混。凭什么能请动这种魔头?”

【旁白】:你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逻辑疑点。信息库检索中……】

【天命剧本·隐藏信息解锁】:斧头帮,并非如表面那般简单。其创始人,与被囚禁的“终极杀人王”火云邪神,乃是同门师兄弟。两人师从晚清时期恶名昭著的“昆仑派”——一个以弱肉强食为宗旨的邪道武学门派。后因理念不合分道扬镳,一人入世建立了斧头帮,一人避世追求武道极致。因此,斧头帮高层,一直将火云邪神视为最后的“底牌”与“师叔祖”。】

就在闻铮接收到这段信息的同一时刻,阿星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补充道:

“在走之前,那个师爷,还对着地下室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恭迎师叔祖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