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壮士断腕，何至于此？

死局！

如何破？

无数修士下意识地在脑海中疯狂推演着破局之法，然而念头刚起，便被那冰冷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逃？

身受重创，气力耗尽，如何逃？

战？

半步元婴之力，如何撼动这二十座魔山？

降？

那满眼血泪状若疯魔的身影，早已给出了答案！

一丝丝冰冷的绝望，悄然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即使他们早已知道苏星河战死，秦玄最终逃脱的这个结局。

但当亲眼目睹这令人窒息的绝境时，那份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与悲怆，依旧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唉……”

一声沉重悠长的叹息，自天机阁主口中幽幽响起。

深邃的目光从玄天镜上移开，复杂难明地投向高台上那枯槁的身影。

精通推演的他，在刚才那电光石火间，已窥得一线天机。

若秦玄最终未与妖魔同流，那唯一的渺茫到近乎不可能的生路，便只有一个！

以命换命！

想必镜中那师徒二人，在那一刻，都清晰地看到了这条血染的路径！

并且……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它！

这份在绝境中爆发出的超越生死的胆魄与决绝，让这位见惯世事沧桑的天机阁主，也无法苛责半分。

那时的秦玄，确已山穷水尽！

只是……他为何始终沉默？

真相的迷雾，依旧浓重！

唯有这玄天镜，或许能照见一丝当年被掩盖的血色微光……

面对滚滚魔威，秦玄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狰狞笑意！

染血的牙齿死死咬紧，紧握几乎折断的灵剑，再次横挡在身前！

那摇摇欲坠的身躯里，燃烧的依旧是死战不退的疯狂意志！

哪怕下一刻粉身碎骨，他也要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桀桀桀……不愧是先机推演中最大的变数！”

妖魔首领猩红魔瞳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竟带着一丝欣赏与贪婪。

“这份心性胆魄，确实远超同辈蝼蚁！可惜……”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我族……绝不容许你这等变数存于世间！跟我们走吧！现在……没人能救你了！”

妖魔首领狞笑着，缓缓抬起布满鳞片的魔爪，恐怖的魔气再次凝聚！

只需一爪，便能将这强弩之末的九州天骄彻底擒拿！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秦玄即将引颈就戮的瞬间。

一声冰冷嘶哑的怒吼猛然炸响！

“我说过！”

“想带走秦玄！！”

“先踏过我苏星河的尸体！！！”

轰！！！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惨烈的恐怖气息，再次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后山！

所有妖魔脸色骤变！骇然转头望去！

只见那本该油尽灯枯魂飞魄散的苏星河残躯，此刻竟如同回光返照的远古神祇，再次巍然屹立！

满头黑发，竟在瞬息间化为一片枯槁死寂的灰白！

皮肤干瘪龟裂，透出死金般的色泽！

此时他燃烧的，已不仅仅是本源和神魂，而是最后一丝支撑生命的精血！是真正的燃尽一切！

“妖魔！！！”

苏星河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穿透万古的恨意与悲壮：

“我苏星河今日便以这残躯灰烬，与尔等一命换一命！！！”

“自此之后，剑宗上下，与妖魔不死不休！！！”

“你们……逃不掉的！！！”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

一股蕴含着暴虐与毁灭的能量波动，如同失控般轰然自他干瘪的躯体内疯狂涌出！

这股力量之恐怖，让整个后山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守护大阵的光幕剧烈扭曲，发出刺耳的“吱呀”哀鸣！

密密麻麻的裂痕瞬间爬满光罩，眼看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大地在颤抖，天空在悲鸣！

“不好！！！”

“他……他要自爆！！！”

“该死的！是渡劫修士的燃命自爆！！！”

“疯子！苏星河！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妖魔首领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啸！

所有的从容、掌控、贪婪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那庞大的魔躯都因极度的惊骇而剧烈颤抖起来！

“快散开！挡不住的！！”

其他妖魔更是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擒拿秦玄！

刚刚还如同掌控生死的猎手，此刻瞬间变成了丧家之犬！

魔气溃散，阵型大乱！

争先恐后地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恨不得多生几条腿！

“苏星河！你疯了！你知道后果吗？！整个剑宗后山都会被夷为平地！连同你剑宗根基都要被毁！秦玄也必死无疑！！”

妖魔首领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发出不甘的嘶吼，试图动摇苏星河的决心。

然而，回应它的，只有那不断攀升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毁灭气息！

苏星河那灰败的身躯如同一个不断膨胀即将炸裂的太阳！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所有妖魔！

“撤！快撤！！！”

“九州修士都是疯子！疯子！！”

“一个苏星河！一个秦玄！都该死！！！”

妖魔的咆哮充满了气急败坏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再不敢有丝毫停留！连地上同伴的残尸都顾不上收取！

魔气狂涌，如同丧胆之犬，仓惶无比地撕裂空间，朝着远方天际亡命遁逃！

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刺耳的音爆！

来得快，去得更快！

仅仅数个呼吸间，那遮天蔽日的魔气，令人窒息的死亡威压，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那场惨烈到极致的大战，只是一场恐怖的幻梦。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焦土，破碎不堪、摇摇欲坠的阵法光幕，以及……

那个屹立在毁灭风暴中心的身影！

苏星河体内那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在妖魔退去后，并未立刻平息。

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威！

身体高高鼓起，皮肤下仿佛有狂暴的能量在奔流冲撞，随时可能将他彻底撕碎！

“师……师尊……？”

秦玄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他看着那个点燃最后毁灭之火、只为逼退群魔护他周全的身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脸上的血泪早已凝固，如同两道凄厉的伤疤。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个即将在毁灭中绽放最后光芒的身影！

问罪崖上，一片死寂！

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在风中呜咽。

妖魔，被逼退了。

以一种最惨烈、最悲壮、最令人心碎的方式逼退了！

苏星河，剑宗宗主，堂堂渡劫大能！

竟在自己宗门腹地，被一群妖魔逼得燃烧生命！燃烧神魂！甚至不惜燃尽最后精血！

以自爆相威胁，才堪堪保住了弟子一线渺茫生机！

这结果，固然是好的，秦玄暂时活了下来。

但这过程……

何其悲壮！

何其惨烈！

又何其……耻辱！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愤，压在每个九州修士的心头！

那是目睹英雄末路壮士断腕的锥心之痛！

更是对整个九州、对剑宗的深深质问与刺骨耻辱！

剑宗腹地，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