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井口,双腿像灌了铅。
升降机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工友们一个接一个走进去,有说有笑,仿佛那漆黑的矿井只是个普通的工作场所,而不是随时可能吞噬生命的深渊。
“走啊!“有人回头喊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好“,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你们先下,我……我马上来。“我勉强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出来的。
他们没多想,转身进了罐笼。铁门关闭,机器轰鸣,钢丝绳“吱呀吱呀“地转动,载着他们沉入地底。
而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一次,我已经踏进了罐笼,可当铁门关闭的瞬间,我突然觉得喘不上气,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开门!开门!“我拼命拍打铁门,声音嘶哑得像是野兽的嚎叫。
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赶紧拉开闸门。我几乎是跌出去的,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
工友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病了?“
“屁,我看是吓的。“
我没反驳,因为我知道,他们说得对。
我就是怕了。我不敢回家,怕妻子问我为什么又没下井。
于是,我逃进了网吧。
昏暗的灯光,嘈杂的键盘声,劣质香烟的味道……这里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是个逃兵,没人会用那种失望的眼神看我。
我戴上耳机,把游戏音量调到最大,让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盖过脑子里那些可怕的回忆——老张被砸扁的身体,李新建焦黑的残肢,还有那些我亲手抬上井的、再也不会说话的工友……
有时候,我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网吧老板不耐烦地拍我肩膀:“哥们儿,包夜吗?不包夜我们要关门了。“
我才恍惚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