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府。
稷后土中凭空多出一千六百枚灵石,连同先前所积,足有两千四百之数。
灵石小山上,小浣熊一脸陶醉,小胸脯激动颤抖:
“主人高明,那黑玉竹不过三品紫陌、翠玉二竹配成,远不值此价,此番真是赚大了!”
陶明望着灵石小山,面色却沉凝如水,一个空前严峻的问题袭来:
万契德圃,要暴露了。
“谷高远立时便会寻找柳公钱问明缘由,一旦发现灵契主人即是我,而我未受反噬,届时所有人都会知晓,灵契束缚对我无用。”
“柳公钱暂且不在青石镇,这几日尚算安全,但等到进入秘境,不出数日,事情便会败露,加之联想到此前种种细节,我身上这份玄圃怕也会被猜到一二。”
陶明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我凭借‘生衍散’等物品与许多修士签订了灵契,套取无数灵石,若是他们醒悟过来,这青石镇必将掀起滔天风暴,而我亦将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天下修士共诛的靶子。”
面对整个青石镇的围剿,陶明目光稍凝,却从未后悔,此事迟早败露,不过早晚之别。
“如此,不如彻底搅翻这青石镇,待我修为大成,天高海阔,何处去不得!”
望着暗流涌动的青石镇,他双目精光暴涨,心中谋算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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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案上堆着两摞名册,砚台墨干,王宏端坐案前,神色疲惫,正欲抿口茶,外面匆匆进来一名仆人。
那名仆人躬身拱手,神色慌张:
“大人,不好了,那陶明胤......”
王宏皱眉:“如何?”
“他……他快把全镇修士都引去了,大人快去看看吧,奴才实在说不清。”仆役急得跺脚。
王宏心下一沉,猜到几分:
“盛会前最后一日,镇内鱼龙混杂,多是外来修士,若让他闹出乱子,必会影响妙手盛会。”
念及此,他霍然起身。
未至陶府,已见人潮如黑云压城,天上修士驭风层叠,喧嚣远胜前日售卖“生衍散”之时。
“诸位道友。”空中一人声如洪钟,正是陶明手下汪立回。
“盛会当前,我家大人深知,在场诸位皆欲入秘境,寻机缘,育灵材,炼道种,成就无上道途,奈何灵石困顿,大道难行。”
“大人感念于此,特命我等开启‘灵石押注’之策,助各位道友争锋大道,证道今古!”
话音刚落,王宏心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汪立回声音再扬:
“盛会明日开启,一月后唯有一位胜者,我家大人,正是角逐桂冠之热门!
诸位若押注我家大人,盛会之后,灵石必将倍数奉还!”
闻言,王宏脸上忧虑顿消,低眉思忖:
“整个小镇对陶明胤口诛笔伐,盼其离开青石镇,妙手之争更是无人看好,这一点他岂能不知,这押注之策带来的收益,与他心中所想,怕是南辕北辙。”
近日来,王大海忙于盛会,镇中大小事便交于王宏打理,对于陶明胤暗中拔出丰饶会店铺之事,也是一清二楚。
暗中较量几次后,王宏也对陶明胤有了个大概了解,知晓其不是随性而为的愚夫,落子之处多有谋算,不过……这“押注之策”着实令人摸不清头脑。
不等他深究,一旁立马有修士反驳:
“你家大人种灵境都未曾圆满,也配摘取桂冠?此举是在自取其辱?”
“陶明胤空有秘境印,何曾听闻他在灵植一道有何建树?不专农耕大道,平日净搞些腌臜名堂,就这,还想让我等在他身上押注?”
“没错,莫把我等当傻子,有着闲工夫,不如让陶明胤撒泡尿照照自己。”
“谁尿黄,去陶府嗞醒他!”
……
“没错,看好谁,也绝不会看好陶明胤!”
群情激愤,斥责之声如潮。
王宏嘴角微微勾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周遭反应,正合他意。
“诸位稍安,且听我说完。”汪立回抬手压下声浪。
“事实并非大伙想得那样,我家大人恰恰考虑到这一点,于是推出了“反向押注之策。”
汪立回取出一颗灵石和一个鼓囊包裹,在手中比划道:
“若你们之中有人押我家大人未能夺魁,押一颗灵石,那么保证可以获得十颗灵石!若是有人押了两颗,那便是二十颗灵石,若有人押了十颗,那便是一百颗灵石,若有人压了一千颗,那便是——”
“一万颗!”
汪立回脸色通红,声嘶力竭。
“只要我家大人名次越烂,诸位获得的灵石便越多!!!”
“我家大人以中州青田宗门楣为质,以自身未来道途为誓,以亲朋好友性命作保,若不能如数奉还,愿以全副身家性命相抵,灵契在此为证!”
府邸内适时投射出灵田景象,奇异灵植,七彩光雨,霞光瑞气,更有一座灵石小山宝光灼灼,一枚秘境印悬浮其上,恍若仙家洞天。
人群瞬间炸开,声浪震动云霄!
“反向押注……竟有这等事?”
“听闻陶明胤就是青田宗的族叔,中州青田可是一方大宗啊,冠以田字,比青木神宗还要庞大,竟敢以此作为担保,甚至把未来道途和亲朋好友性命都搭了进去,未免太狠了。”
“没错,他既然敢以这些东西作担保,难道真有把握取得靠前名次?”
有的修士皱眉,有的摩挲下巴。
“可是这押注未免显得有些荒唐,总觉有些蹊跷......”
汪立回见人群踟蹰,无人应声,语气转厉:
“方才那些口口声声瞧不起我家大人的,此刻为何噤声?只敢背后嚼舌?莫非……”
汪立回眼睛眯起,沉声道:
“大家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之人,表面斥责,实则内心早已认定,我家大人将从诸多豪杰中脱颖而出,夺得桂冠魁首,当之无愧地成为此届妙手?”
“如此,在下就替大人谢过大家了,回去便做一幅桂冠,为我家大人戴上。”
此话一出,人群爆发惊天怒鸣!
“放屁!”
“简直是污蔑!”
“我押五十枚!以证清白!”有高大修士两步上前,双目圆睁。
“堂堂七尺男儿,岂荣受这等污蔑,我也押!”
“我也押五十枚,他陶明胤就该滚出盛会,第一个淘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灵契在此,怕什么?我押70枚,赌这陶明胤第一个死!”
天上天下的修士一齐涌向汪立回,抓起灵契就开始写,仿佛受了奇耻大辱。
王宏被人流挤了出去,双目空洞,一句“完了”刚说出口,就被旁边的修士狠瞪一眼。
“道友,你这“完了”是什么意思,莫非还真信那陶明胤能摘得挂冠?那可是奇天大耻啊!”
王宏无言以对,踉跄两步,转身疾走。
王宏拉开王家府邸的淡金阵法,在青石路上踱步,心乱如麻:
“这陶明胤行事实在不能以常理揣测,经此一役,聚于他身的灵石必成骇人巨数,然灵石之事小,他敢行此险招,必有倚仗……明日盛会,定要提醒大人万分小心此人。”
念及此,王宏踏着石路离去,身形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