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景煜!”

燕兰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细小的红梅。

她看见那袭熟悉的月白长衫卷入火海,焦黑的衣角在烈焰中翻飞如断翅的蝶,而他转身时朝她扯出的那抹笑,还凝着未及拭去的血痕。

“不要——”

她的嘶吼被热浪吞卷,喉间腥甜翻涌。火星溅在脸上时,她恍惚听见系统机械的电子音在脑海里震荡:【剧情线崩溃倒计时——宿主请立即脱离世界。】

“是你们把我送来的!”她踉跄着扑向火海,指尖触到的只有灼人的气浪,“我还没救他……我还没告诉他……”

【违规操作导致世界锚点松动。】电子音突然卡顿,像老旧齿轮碾过碎冰。

【若强行复活目标人物,将触发‘记忆格式化’程序,目标对宿主的情感数据将全部清零。】

火舌舔过齐景煜腰间的墨玉佩,那是她亲手为他穿的绳结。

燕兰歌忽然想起他曾说“阿歌戴红妆好看”,此刻却只能看着他的轮廓在火光中渐渐模糊。

她跪在滚烫的地上,指甲抠进青石板的裂缝,“我要他活。哪怕……哪怕他忘了我。”

【警告:复活代价将由宿主承担——目标人物今后对宿主的每一次伤害,都将转化为真实痛感。】

【是否确认启动复活程序?】

夜风卷着灰烬扑进她的眼,灼得生疼。

燕兰歌盯着火海里渐渐熄灭的光斑,忽然笑了,那笑声碎成哽咽的颤音:“我确认。”

意识坠入黑暗前,她听见系统最后一次提示:【剧情回溯至初始节点——‘初见’场景加载完毕。】

再次睁眼时,市井的喧嚣如潮水漫来。

糖画摊的甜香混着马蹄声掠过,燕兰歌攥紧了袖口还带着焦痕的衣料——那是系统保留的唯一“前尘印记”。

她踉跄着在人群里搜寻,直到看见巷口那抹清瘦的白。

他手持青竹折扇,扇面上新绘的墨竹还带着湿气。

腰间的墨玉佩随步伐轻晃,绳结处却换成了利落的平结。

燕兰歌的喉间忽然发紧,脚步虚浮地撞开挡路的货担,直到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折扇“唰”地展开,遮住了他半张脸。

可她记得这双眼睛,曾在雪夜为她温酒时泛起柔光,此刻却隔着扇骨的竹影,像浸在冰水里的碎玉。

“齐景煜……”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刚要伸出,却见他抬眸时瞳孔微缩,随即迅速移开视线。

折扇在掌心轻轻敲了敲,他转身时衣摆扫过她的鞋面,带着陌生的冷香——不是她熟悉的沉水香,而是清冽的松木香。

“这位姑娘。”他的声音如檐角新结的霜,连客套都带着疏离,“可是认错了人?”

燕兰歌的泪水砸在衣襟上。

她看见他指尖捏着的扇骨泛着温润的光,那是她曾在他掌心描摹过的弧度。

可此刻他眼底的漠然,比火海里的灰烬更凉。

市集的喧嚣忽然远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折扇轻敲掌心的节奏渐渐淡去,如同某个被擦去的旧梦。

指尖忽然泛起细密的疼——那是他方才擦肩而过时,袖扣划过她手背的触感。

【复活程序启动成功。】系统音再次响起,带着机械的冰凉,【请注意:目标人物的“新感情线”已激活,宿主与目标的羁绊值归零。】

燕兰歌低头看着手背上淡淡的红痕,忽然笑了。

这疼多好,至少证明他此刻真实地站在这世间。

哪怕他的温柔从此属于别人,哪怕每一次相遇都是新的陌路——只要他活着,就好。

她擦去眼角的泪,朝他消失的方向迈出第一步。衣摆扫过青石板,那里还留着她前世跪出的凹痕。

而前方,属于齐景煜的剧情,正随着折扇的开合,缓缓展开新的扉页。

只是这一次,她的名字,不再写在他的剧本里。

【而已这一世您的身份是燕青青的姐姐,您的庶妹会想尽办法的让你看着他们举案齐眉。】

【宿主请注意,新主线剧情已加载——本次世界的女主角将由‘燕青青’承接,原剧情线由她继续推进。】

廊下穿堂风掀起燕兰歌鬓角的碎发,她指尖捏着那支褪色的玉簪,是齐景煜前世在巷口小摊给她买的,当时他说“阿歌戴这支茉莉簪子,比春日的雪还干净”。

此刻簪子在掌心沁出凉意,像极了刚才系统话音落下时,她心口漫开的寒霜。

“燕青青……”她低笑一声,尾音碎在风里。

镜中映出她素白的衣袂,领口别着枚不起眼的银蝶扣——这一世她是燕府的庶长女,而那个在嫡母膝下承欢的庶妹,正举着描金团扇,巧笑嫣然地往她房里走。

【宿主无需担忧,】系统的电子音带着机械的安抚,【只要齐景煜与燕青青完成‘佳偶天成’剧情节点,触发‘白首契约’结局,目标人物的死亡Flag将永久移除。】

“白首……”燕兰歌指尖掐进掌心,旧伤处忽然泛起细密的疼,那是昨夜她在街角撞见,齐景煜替燕青青系披风时,袖扣划过她手腕的位置。

此刻掌心的痛与记忆里的温热重叠,她忽然想起系统说过的“代价”:每一次亲眼目睹他对别人温柔,都会化作真实的灼痛。

“长姐在想什么?”燕青青的声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团扇掩着唇角的笑,却掩不住眼底细碎的锋芒,“明日就是我与齐公子的纳征宴,长姐可要帮妹妹瞧瞧,那聘雁的羽毛够不够雪白?”

廊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燕兰歌看见她腕间晃着的墨玉佩,正是前世齐景煜从不离身的那块,只是绳结换成了燕青青擅长的同心结。

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需要在喜宴上替庶妹捧嫁衣的“姐姐”,连靠近他三步之内,都成了不合规矩的越界。

【本次世界宿主的隐藏任务:】系统音突然低了半度,【在‘琴瑟和鸣’剧情中,确保燕青青顺利为齐景煜系上定情玉佩。任务完成度将影响目标人物的存活稳定性。】

指尖的疼忽然蔓延到心口。燕兰歌看着燕青青转身时扬起的绣鞋——鞋头缀着的珍珠,是她昨日亲手替这庶妹缝上去的。

就像此刻她必须笑着替她整理嫁衣,必须在齐景煜掀起盖头时退到阴影里,必须看着那枚曾属于自己的玉佩,系在别人腕间。

暮色漫进窗棂时,燕兰歌摸到枕下藏着的半块碎玉——那是前世火海里她拼命抢出的残片,边角还带着焦黑的痕迹。

隔壁传来燕青青的笑声,混着丫鬟们讨论“齐公子送了九鸾金钗”的叽叽喳喳。

她忽然想起系统说“羁绊值归零”时,齐景煜擦肩而过时眼里的陌生——可真好啊,他眼底没有伤痛,只有属于燕青青的温柔。

“只要你活着……”她对着碎玉轻声说,掌心的血珠渗进玉纹,像极了前世他替她擦泪时,指腹蹭到的胭脂色,“哪怕你的‘白头’,从来与我无关。”

夜风掀起窗纱,露出远处灯火通明的齐府。燕兰歌看见骑在马上的那道月白身影。

他正低头替燕青青调整轿帘,袖中滑落的帕子,是她熟悉的雪青底色,却绣着陌生的并蒂莲。

指尖的痛忽然变得温暖。她忽然明白,这一世的“姐姐”身份,不过是系统给的枷锁——而她甘之如饴。

毕竟比起火海里的灰烬,如今能远远看见他袖口的银穗子在风里晃,听见他在喜宴上敲着折扇吟“桃之夭夭”,便已是上天垂怜的“Alive”。

燕青青的花轿路过时,轿铃响得清脆。燕兰歌摸着腕间淡青的痕——那是今早帮燕青青戴玉佩时,她指甲掐出来的印子。

疼吗?当然疼。可她忽然笑了,笑得眼尾泛起泪光——原来这世上最甜的“代价”,就是看着你与别人举案齐眉,却知道你终于不必再赴死。

毕竟有些“错过”,从来都是以“活着”为前缀的成全。

就像此刻她藏在袖中的碎玉,终究没能拼成完整的圆,却在岁月里,成了唯一属于她的、未说出口的“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