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诸天尊的泡面经济学与尊严保卫

晨光如同吝啬鬼的金粉,勉强涂抹在城中村参差的楼宇缝隙间。张斌蹲在“老王便利店”那被无数手垢磨得发亮的门槛旁,指尖捏着的十元纸币,皱褶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夜螺蛳粉的余威。他死死盯着货架上那包标价“11.5元”的藤椒牛肉面,眼神之专注,足以让百万纪元前觊觎他星域的混沌巨兽肝胆俱裂——然而此刻,他却被区区一块五的鸿沟死死拦住。

“老板,”张斌清了清嗓子,试图唤醒那曾让诸天万界俯首的威严,指尖有微不可查的法则涟漪荡开,悄然发动【诸天议价术】,“抹个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存亡的谈判。

秃顶的王老板眼皮都没抬一下,油腻的手指在油腻的报纸上划过,声音比冰封万载的玄铁还冷硬:“微信扫码,不打折。”那语气,不是商量,是宣判。

“……?”张斌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抡了一下,诸天万界,从未有生灵敢对“玄穹天尊”说“不”!可眼前这个叼着廉价香烟、穿着人字拖的地球小卖部老板,做到了。他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如此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种对“穷学生”的天然蔑视。张斌捏着纸币的手指微微发白,那十块钱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道心都在轻颤——昨晚被螺蛳粉蹂躏的肠胃,此刻又因这赤裸裸的“经济制裁”而隐隐作痛。地球的“烟火气”,果然比湮灭纪元的混沌风暴更难熬。

就在张斌准备启动他那被严重削弱的“空间挪移”小法术,打算先拿面再补钱(虽然他心里清楚,这跟逃单没区别)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蓝若冰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她那件曾令广寒星云都黯然失色的冰绫仙裙,此刻前襟沾满了可疑的、散发着浓郁红烧牛肉面气息的橙色油渍,狼狈得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

“张斌!快!”她气急败坏,平日里的冰霜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冒犯的狂怒,“汪炎那蠢货!他用焚世琉璃火烧水!水没开,差点把厨房点了!梁平更离谱!他居然把太虚境当碗使!结果那俩混蛋为争最后一根火腿肠,差点把出租屋的空间结构打崩了!三个小宇宙雏形的道纹都给他们震碎了!”

张斌痛苦地扶住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试图用知识安抚局面:“本尊的《诸天食材图鉴》里记载过,凡间火腿肠,当以混沌青莲叶包裹,佐以九幽寒泉萃取的精盐,再……”

“停!打住!”一个带着浓浓嫌弃的女声打断了他。千媚不知何时也挤到了货架旁,她脸上还带着直播时强挤出来的甜美笑容余韵,眼神却冷得像刀子。她没好气地将半根粉红色的淀粉肠塞到张斌手里,那肠体还带着可疑的牙印。“喏,隔壁李奶奶给的,她说看你们几个大小伙子怪可怜的,面黄肌瘦,”千媚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刻意模仿着老太太的语气,“‘喏,拿去,小伙子长得俊,多吃点补补’。”她着重强调了“俊”字,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

空间微微扭曲,言少哲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狭窄的过道里,他那身本该仙气飘飘的法袍,此刻正滑稽地被一个印着“天天平价”的超市塑料袋缠住了一角。他神色凝重,语速飞快:“最新情报!周猛在街心公园的‘夕阳红’广场舞阵营里当上了领舞!他好像把那套《凤凰传奇》的动作当成了某种天魔乱心大阵的阵图在参悟!还有季元明!他在小区象棋摊被王大爷连屠十八局!输得连‘当头炮’都不会摆了!现在他正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疯狂推演《万界棋谱》,扬言不悟透‘马后炮’的终极奥义绝不出来!”

张斌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就在这时,汪炎那穿透力极强的怒吼仿佛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张——斌——!面——要——坨——了——啊——!”

几乎是条件反射,张斌捏碎眼前的空间节点就要瞬移——这动作他做过亿万次,熟稔得如同呼吸。然而下一秒,身后传来老王老板气急败坏的咆哮,那声音夹杂着对“逃单”行为的极度愤怒和对“穷学生”的终极鄙视:

“喂!那个蹲门口的小子!钱还没付啊喂——!!”

张斌的身影在空间涟漪中消失,只留下那句怒吼在便利店里回荡,以及货架上那包孤零零的藤椒牛肉面。

名场面一:十平米的诸天战场

所谓的“家”,不过是个十平米见方的出租屋,此刻却上演着比域外战场更惨烈的资源争夺战。

瘸了一条腿的破旧木桌下,梁平那块铭刻着太古万阵源流的阵盘正散发着微弱的玄光,勉强充当着桌脚。梁平本人则一脸肉痛地抚摸着阵盘边缘,嘴里念念有词:“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此乃万阵之源,统御诸天星辰轨迹的无上至宝!岂能沦落至此……”

厨房角落,汪炎蹲在小小的燃气灶前,指尖跳跃着一缕微弱得可怜、颜色黯淡的焚世火苗,正努力舔舐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铝锅锅底。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嘴里骂骂咧咧:“这凡火!孱弱!无力!连给琉璃火提鞋都不配!煮个泡面都这么费劲!该死的天道压制!”他尝试加大火力,那火苗“噗”地窜高了一瞬,立刻触发了天花板上那个极其敏感、闪烁着红光的烟雾报警器,尖锐的蜂鸣声瞬间响彻小屋。

“闭嘴!”周猛烦躁地大吼一声,他正盘腿坐在唯一的空地上,试图用神念沟通那个被他偷偷改造过的广场舞蓝牙音响。他把音量旋钮拧到了最大,《最炫民族风》那极具穿透力的鼓点和唢呐声如同实质化的音波炸弹,震得窗户玻璃和窗框都在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周猛却一脸严肃,眼中闪烁着狂热:“都别吵!此曲韵律暗合无上战意,其鼓点节奏更隐含着古老的天魔乱心大阵真意!待本尊参透……”

“啊啊啊——!!!”

蓝若冰的尖叫声陡然拔高,压过了所有的噪音。她手里举着一个空了的、还在滴水的可乐杯,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足以冻结星河的怒火:“谁?!是谁把本尊凝练了十万载、用以镇压心魔的凝霜玉髓,当冰块用了?!!!”

瞬间,整个房间陷入死寂。连汪炎指尖的火苗都吓得缩了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里的季元明。

季元明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用仙元临时凝聚的、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写满无辜和心虚的眼睛。他默默地从自己那杯还在冒泡的可乐里,捞出一块指甲盖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极致寒气的晶体,小声嗫嚅道:“……屋里太热了,降,降降温……”他昨晚研究地球化学元素周期表太投入,忘了这茬。

张斌看着眼前这锅由汪炎的“凡火”艰难煮开、正咕嘟冒泡的泡面汤,汤里还沉浮着几颗据说是汪炎“友情赞助”的、看起来像过期花椒的“混沌莲子”,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从灵魂深处涌上来。他终于深刻理解,为何当年那另外九十二位同道,宁可选择在虚无中永恒放逐,也坚决不肯“超脱”回地球——至少,在虚无里,不用抢厕所,更不用为一包泡面折腰!这哪里是红尘炼心,分明是尊严粉碎机!

(绝望中的黑色幽默:汪炎的火莲子在汤里炸开,崩了梁平一脸,后者正试图用阵盘推演“如何优雅地擦脸”)

深夜的“泡面宴”草草收场,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香精和焦糊味混合的诡异气息。众人或坐或躺,消化着这荒诞又憋屈的一天。

言少哲捏着一次性纸杯的杯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身,感受着那粗糙的触感。他眼中流转着复杂的符文,声音低沉:“地球的法则……古怪至极。它并非简单的压制,更像是一种……封印。一种将吾等本源伟力层层包裹、隔绝于外的无形牢笼。我们就像被套上了枷锁的巨兽,空有无穷力量,却连撕开一张纸都费力。”

千媚正对着手机屏幕,用前置摄像头调整着自己的角度,嘟着嘴,比划着各种“可爱”的手势。她闻言嗤笑一声,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牢笼?我倒觉得这‘牢笼’挺有意思。瞧瞧,这抖音上的‘点赞’,纯粹!直接!比那些信徒嘴里念叨的、掺杂了无数欲望杂质的香火愿力干净多了~”一个“小心心”特效在她头顶炸开,映得她眉眼弯弯,暂时忘却了直播的屈辱。

张斌没有参与讨论。他走到那扇布满灰尘、用报纸糊着破洞的窗户边,望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却少了宇宙的浩瀚,多了份世俗的喧嚣。他悄然放开一丝被压制到极限的神识,如同投入湖面的微尘,小心翼翼地扫过这座沉睡的钢铁丛林。

烧烤摊炭火升腾的孜然烟雾,带着粗犷的香气;楼下情侣为鸡毛蒜皮爆发的争吵声波,充满了生活的烟火;远处不知哪家婴儿夜啼的震颤,带着新生命的倔强……这些声音,这些气息,这些微不足道的振动,百万纪元来从未真正进入过他的感知。它们如此平凡,如此具体,如此……鲜活。

就在这一瞬间,他那颗历经万劫、早已古井无波的道心,竟难以察觉地、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

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微,却真实存在。

“找到了……”张斌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那个印着“再来一瓶”字样的可乐空罐,铝罐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捏成一个扭曲的金属团。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超脱的契机——”

话音未落,汪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旁边闪现,脸上带着发现新大陆的狂喜,大吼一声:“在楼下煎饼摊!”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残影冲出房门,只留下激动的余音在楼道里回荡:“多加两个蛋!等我——!”

屋内剩下的七人:“……”

张斌捂着脸,感觉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汪炎这吃货属性,在饥饿面前简直比湮灭纪元的力量还难压制。就在他放下手,准备呵斥汪炎时,出租屋那布满油污的窗户玻璃上,极其短暂地倒映出了窗外的夜空景象。

在那片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泛红的夜幕深处,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瓷器裂痕般的黑色缝隙,一闪而过。

缝隙背后,似乎……有一只毫无感情、冰冷俯瞰的眼睛,正悄然睁开,凝视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

章末彩蛋:诸天尊的健康证危机

“咚咚咚!”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如同催命符般砸在出租屋薄薄的铁皮门上,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门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居委会大妈特有威严的女声:“开门!查户口!登记外来人口信息!”

屋内的八位天尊瞬间僵住,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又来了?”的无奈和“这次又是什么幺蛾子?”的警惕。

季元明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脸上浮现出属于“元尊”的庄严与肃穆,准备上前开门。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试图穿透凡俗的语调回应:“吾乃……”

“送外卖的!”

张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季元明的嘴,将他后面“统御时空长河”之类的惊世之语死死堵了回去。他迅速换上一种略带疲惫和讨好的笑容,对着门外喊道:“来了来了阿姨!我们都是刚毕业找工作的大学生,送外卖的!”

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居委会王阿姨那张精明干练的脸。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挤在玄关的八个“大小伙子”身上扫了一圈,重点在他们沾着油渍的T恤和略显“不务正业”的气质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在登记本上刷刷写着,语气不容置疑:

“送外卖的?挺好,自食其力。不过,”她抬起头,目光带着审视,“记得抓紧时间去办健康证啊!没证可不能上岗!这是规定!”

“啪嗒。”

门被重新关上。

随着那声轻响,屋内压抑的、足以碾碎小型星系的恐怖神念瞬间失去了束缚,轰然爆发,如同八头被彻底激怒的太古凶兽,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地对撞、咆哮:

“健!康!证?!”

“谁去考这玩意儿?!”

“本尊肉身亘古不灭,百毒不侵,还需要证明‘健康’?!”

“石头!剪刀!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