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无常

睁开眼,这是个陌生地方,好多的画面和信息如潮水一样涌入脑海,李源慢慢接受了自己从加班穿越的现实。

作为一个工科的专科生,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年一个台阶,刚毕业三年就做到了工地的现场负责人,晚上加班写技术方案,大脑一顿眩晕,眼看着老板答应的年底升职加薪就在眼前,没想到自己就先没了。真是世事无常,福祸相依。

晃了晃刚理清记忆的脑袋,不得不接受事实:

同名同姓,李源,大端王朝最东海边小城余城的一个小秀才,刚满17岁考中举人,家中父母遇袭双亡,丧礼期间李源悲愤欲绝,几次晕厥。大醉了一场,躺在床上竟是出气多进气少,没到三更便和父母一起去了。

也就这时李源穿越到了这具身体,原主的父母虽说并非大富大贵,但也是小资之家,在城中开着一家杂货铺,养着三个伙计。父亲少年时期也试着走读书科举的路子,奈何家资不丰,天资太低,认了两个字便早早的走街串巷当了卖货郞。待到年岁长了些便娶了农家媳妇开了一间杂货铺子,铺子不大也就沿街五步大小,十步进深的样子,只是生意还算兴隆。夫妻两个起早贪黑,多年经营也小有盈余,便在李源出生后思量着送入学堂,和后世一般的父母一样从小开始准备开卷,也是望子成龙。

也许是李家祖坟冒青烟,李源自小聪慧,竟是四岁识字,八岁作诗,十岁写赋,待到十四岁竟是将当地可读之书看了个遍,远近小有才名。十四岁便开始县试,县试得了第一,原想着一蹴而就,却并未中举。便花了银子,找了路子,才问出问题症结所在。

“虽文笔飘逸,气势磅礴,引用典籍也无偏差,奈何这字?”小吏收了银子传了话,便拱手离开,便只余老李风中凌乱。回去问李源才晓得,李源开考时只觉得思如泉涌,笔若游龙,便第一个交卷。当晚老李就给李源开洋了荤,前半夜李源被揍的干嚎,后半夜母亲给李源抹药膏时眼泪夹着药膏疼的李源龇牙咧嘴,隔壁老父亲叹息声一声接一声,直到天明都未停过。过了三年,也就在前日放榜,果然位列榜中,虽口称不才,然而李源内心已然乐开了,17岁中举人,放哪朝哪代都算是顶尖的读书人,想着回家好好的在老父亲面前颐指气使一番。未想人在官驿中,家中伙计宋瘸子儿子狗娃带来余城遭了倭寇,父母双双惨死的消息。

消化着原主记忆,也许是受原主记忆情绪的影响,一股无尽悲凉的情绪蔓延开来,李源躺在床上两行眼泪便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李源在记忆中找寻父母惨死是否有其他原因的时候,发现很多穿越而来的剧本和自己的剧本基本没有关系,哪有这么多的恩怨情仇。这家人,家世清白、身心健康,就是一生活在底层的小富人家。

余城就是一座沿海滩涂的小城,也就是2里间方,城高不过2仗,只设里正主持政务,因海边煮盐为业,郡城便在此处设置了一座小城作为官盐集散点,官家按照每400斤为一引,每引纳税一两。也因如此,余城早几年也是商客络绎不绝,着实小有繁华。然而因为城低兵寡,从天平元年开始,余城周围边陆续出现了倭寇和海贼的身影。实际上不只是在余城这个地方是这样,整个东南沿海都是这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幼帝登基以来,中原三年大旱,大端天平三年,北边戎狄在左汗王拓跋涛的指挥下,率领十万犯边,守备定北关守将为当朝张相之子张世伦,见戎狄势大竟望风而逃,致使定北关被破,戎狄破关后一路烧杀抢掠,深入腹地300余里,腹地20城一时如人间炼狱,年轻男女均被掳走,户户批麻。

大旱之后便是大涝,大端天平四年黄河流域连着一个月的暴雨,黄河下游决堤,竟然将京城都泡在了水里,整个大端天平四年小皇帝龙塌都没干过。

李源这几天浑浑噩噩的将父母收敛发丧,整个小城当夜被倭寇袭击的不下二十户,然就李源家这街因远离县衙情况最严重,整条街才三四十户人家,倒有八九户糟了难。李源本就不是本地人,除了左右未遭难的邻居帮着打点,也就王婶家儿子王虎从头到尾就跪在堂前。

王婶是六年前带着王虎从北边逃难过来,王虎他爹犯了事,被发配到盐场。眼看着老家顶梁柱没了便一边逃难,一边乞讨寻王虎他爹而来。李源只记得那年冬天下雪,南方天即使是在冬天也是没这么大的雪,母亲一早打开院门便看到冻僵的娘两,依靠在院门口,眼看不行了,只能将她们两个拖到牛棚里,牛棚里本就有取暖的火盆,就着火盆撬开这娘两的嘴,灌了好几口热汤,才算是将这娘两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好长一段时间,王婶娘两就住在了李源家中,八岁的王虎帮着铺子里忙上忙下,母亲看着欢喜就收了当干儿子。直到开春后,托人多方打听才知道王虎他爹来了没一个月便得了一场大病,兵荒马乱的也无处安葬,丢海里了。娘两抱着哭了一整天,哭的李源母亲也跟着抹了一天眼泪。便给王婶找了一大户人家做帮佣,每月2钱银子,小城屋子租金也不贵,多的是空着的屋子,租了一间,这娘两便安了家,到衙门登记了户牌,也算安了家。

从此以后李源便多了个尾巴,也许是北方人体格本就大,王虎小了李源足有四岁,丧礼都过去三天了,但看着面前还跪在堂里的王虎彪悍的跟座山一样,一边抽动肩膀一边嚎,眼泪早干了。

“哥啊,俺半夜听到声响就交代俺娘关好门窗,上好门撑子,想着来干娘这边看看,俺刚出门便有两个倭寇偷袭我,便和他们打一起了,待到打跑那几个倭人,赶到干娘这儿,发现已经晚了”

李源扶起虎子,双手拍了拍他的双臂:“非你之错,皆是倭寇的罪责,往后便只有你我相互扶持,你我共勉”。

“哥,你带我打倭寇贼人吧,为干爹干娘报仇”虎子双眼通红。

“一定会的,只是不是现在,现在兵荒马乱的,我们先要好好的活下去”李源握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