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祠堂审判
- 国公府弃少靠吃瓜系统躺赢之路
- 蒸发的露珠
- 3659字
- 2025-06-03 02:06:50
沉重的祠堂大门在身后轰然闭合,隔绝了外面刺眼的天光,也将林煜彻底推入一个阴冷、压抑、弥漫着陈旧香火与无形威压的深渊。
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天光从高处的窗棂缝隙挤进来,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惨淡的光斑。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尘埃,在光束中翻滚。巨大的梁柱支撑着高耸的屋顶,影影绰绰间,林煜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他身上。
他被那凶神恶煞的婆子狠狠推搡到祠堂中央冰冷的青砖地上。膝盖再次撞击地面,痛得他蜷缩了一下。宿醉的头痛在阴冷的空气里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被这肃杀的气氛激得更加尖锐。
他勉强抬起头,视线扫过前方。
祠堂深处,层层叠叠的祖宗牌位森然排列,像无数双沉默的眼睛俯视着下方。牌位前,香火缭绕,供奉着三牲祭品。而牌位下方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位满头银发、身着深紫色缠枝莲纹锦缎褙子的老妇人。她面容保养得宜,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威严,冷冷地钉在林煜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厌恶和鄙夷。
这就是国公夫人,这座府邸真正的主宰者,也是此刻掌握着他命运的人。
国公夫人身侧,侍立着一个穿着体面、眼神闪烁的中年男子,那是府里的管家。再往下,两侧乌压压站满了人——穿着绫罗绸缎的少爷小姐,管事婆子,以及众多神色各异、噤若寒蝉的仆役。整个祠堂静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林煜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孽障!”国公夫人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抬起头来!”
林煜强忍着眩晕和屈辱,艰难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宿醉的混沌和陌生的恐惧交织,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国公夫人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她枯瘦的手指从身旁的楠木案几上拿起一件东西——那是一块巴掌大小、温润剔透、雕刻着繁复云龙纹的白玉牒。玉牒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象征着身份与血脉的凭证。
“林煜,”国公夫人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你冒名顶替,窃据我林氏嫡子之位十七载!蒙蔽祖宗,玷污门楣!此等滔天大罪,万死难赎!”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祠堂炸响!两侧的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和低低的议论声,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而复杂,有震惊,有鄙夷,有幸灾乐祸,也有难以置信。
冒名顶替?窃据嫡子之位?
林煜脑中嗡的一声,现代记忆碎片与眼前荒诞的地狱景象猛烈碰撞。赛车俱乐部的嘲讽、宿醉的头痛、拔步床的惊醒、婆子的拖拽……这一切的荒谬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残酷的解释。他是……假的?
“证据确凿!”国公夫人厉声打断他混乱的思绪,她高高举起那块象征着身份的玉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今日,便在列祖列宗面前,了断这桩孽债!”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国公夫人竟用尽全力,将那块价值连城、象征无上身份的白玉牒,狠狠掼向坚硬的青砖地面!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丧钟般敲响!
温润的玉牒瞬间四分五裂,碎玉飞溅!有几片甚至弹到了林煜面前,冰冷的碎片映出他瞬间煞白的脸。整个祠堂死寂一片,所有人都被这决绝而暴戾的举动震慑住了。摔碎的不仅是玉牒,更是“林煜”这个身份在这府邸、在这家族中存在过的最后一丝证明。
这还没完。国公夫人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片,枯槁的手再次伸向案几。这一次,她拿起了一个用火漆封口的厚实卷宗,以及一张折叠整齐、边缘似乎带着暗褐色印记的纸笺。
管家立刻上前,用带着恐惧的颤抖声音高声道:“禀夫人,此乃宗正寺秘档!此为滴血验亲之血书铁证!”
国公夫人眼神冷酷,将那卷宗和血书一同投入了香案旁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巨大铜盆中。盆底铺满了干燥的松枝和火油。
管家战战兢兢地递上点燃的火折子。
国公夫人毫不犹豫地接过,将跳跃的火苗凑近铜盆。
“轰——!”
火舌猛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纸张和卷宗。血书在火焰中迅速卷曲、焦黑,上面那象征着血脉关联的暗褐色印记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目,随即化为灰烬。卷宗的外壳也燃烧起来,露出里面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在烈焰中扭曲、模糊,最终化为飞烟。
DNA?血书?林煜看着那在火焰中化为乌有的所谓“铁证”,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算什么证据?这古代世界,竟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火焰熊熊燃烧,映照着国公夫人那张毫无表情却充满毁灭欲的脸,也映照着祠堂里每一张或惊惧、或冷漠、或快意的脸。浓烟升腾,带着纸张和松枝燃烧的呛人气味,弥漫在整个祠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毁灭仪式中,国公夫人冰冷的目光如同利箭,倏地射向林煜身旁——那里站着一位衣着同样华贵、但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少年。管家立刻会意,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抓住那少年的手腕,猛地将他的袖子撸了上去!
祠堂内所有的目光,包括林煜茫然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那少年裸露的手腕内侧!
只见那白皙的腕间,赫然有一块拇指大小、形状奇特、颜色深红的胎记!那胎记的形状,竟隐隐与祠堂供奉的主家图腾——一只盘踞的麒麟——有几分神似!
“此乃我林家嫡系血脉传承之证!麒麟赤印!”国公夫人指着那胎记,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才是真正的林家血脉!林烁!”
林烁!那个在赛车俱乐部包厢里对他极尽嘲讽的“假少爷”?林煜的瞳孔骤然收缩,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他……才是真的?而自己……竟真的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巨大的冲击让林煜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身份被彻底揭露,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无情碾碎。摔碎的玉牒,焚烧的“证据”,当众展示的胎记……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林煜,是个彻头彻尾的窃贼,一个被命运狠狠戏弄的笑话。
“来人!”国公夫人的声音如同丧钟,冰冷地宣判,“将这不知来历、玷污我林氏门楣的贱种,身上那身偷来的皮扒了!”
两个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的家丁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粗暴地将林煜按倒在地。他们没有丝毫怜悯,粗糙的大手抓住他身上那件虽然沾了尘土却依然看得出质地精良、绣工繁复的锦缎外袍,猛地用力撕扯!
“嗤啦——!”
锦缎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祠堂里格外刺耳。象征着富贵与身份的华服被野蛮地剥下,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中衣。冰凉的地板寒气瞬间侵入肌肤,激起一层战栗。家丁毫不停顿,又将他脚上的软底云靴粗暴地拽掉,扔在一旁。
紧接着,一件散发着霉味、粗糙不堪、打着补丁的灰布短褐被劈头盖脸地扔在他身上。
“穿上!”家丁恶声恶气地命令,如同对待最低贱的牲口。
林煜浑身冰冷,屈辱如同毒藤缠绕心脏。他颤抖着,在无数道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僵硬地将那件散发着异味、摩擦着皮肤生疼的灰布衣套在身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之前被拖拽磕碰出的伤口,带来阵阵刺痛。从云端跌落泥沼,不过转瞬之间。
他被粗暴地从地上拖起来,像一件垃圾一样被推搡着走向祠堂大门。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面上,踩在碎裂的玉牒碎片旁,踩在焚烧“证据”的余烬之上。
沉重的祠堂大门再次被打开,刺眼的光线涌进来,林煜下意识地眯起眼。
就在他被推搡着,踉跄着即将跨出祠堂高高的门槛时,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从旁边仆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那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衣裳的老仆。他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满是悲悯和不忍,趁着押送家丁不备,飞快地将一个硬邦邦、带着体温的小布包塞进了林煜被反绑在身后的手中,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急促道:“孩子……拿着……快走……”
那布包里是几块碎银子!这冰冷地狱里唯一一丝微弱的人性温度!
然而,这微小的举动没能逃过鹰犬的眼睛。
“大胆!”一声厉喝炸响!管家眼尖,立刻发现了端倪,指着那老仆尖声叫道:“老东西!竟敢私通这孽障!”
押送林煜的一个家丁反应极快,脸上闪过一丝狞笑,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中用来驱赶牲口的、带着倒刺的粗硬皮鞭,朝着那试图退回去的老仆狠狠抽了下去!
“啪——!”
皮鞭撕裂空气的爆响令人头皮发麻!
“啊——!”老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背上那件单薄的粗布衣瞬间被抽裂,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立刻显现出来。巨大的力量将他抽得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那几块碎银子也从林煜被迫松开的手中掉落,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沾满了灰尘。
“拖下去!家法处置!”管家冷酷地下令。
立刻有人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奄奄一息的老仆拖走。
林煜被这突如其来、血腥残忍的一幕彻底震住了。他看着地上那几块沾着灰尘和一丝血痕的碎银,再看看那老仆被拖走的方向,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愤和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家丁毫不留情地再次狠狠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快滚!”
林煜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出了祠堂高高的门槛,狼狈地摔倒在祠堂外冰冷坚硬的石阶上。
身后,那扇象征着森严家法和无情审判的祠堂大门,在他眼前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断绝了他与过去、与这个府邸的所有联系。
刺骨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抽打在他只穿着单薄灰布衣的身上。他趴在冰冷的石阶上,背上残留着被推搡的疼痛,手里空空如也,只有那老仆凄厉的惨叫和皮鞭的爆响,还在耳畔狰狞地回荡。
地狱开局之后,是更深的炼狱。他,林煜,或者说,这个连自己名字都不再确定的“冒牌货”,被剥去了一切,像垃圾一样被扔了出来,丢进了一个完全陌生、充满恶意的世界。前路茫茫,只有彻骨的寒冷和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