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秘高手现危机

普济寺的雪下得更密了。

苏挽月缩在青绒斗篷里,指尖却凉得发木。

她望着大雄宝殿廊下那盏被雪压得摇晃的长明灯,耳尖微动——院外传来枯枝折断的轻响,和着雪粒打在瓦当上的碎响,像极了夜猫子窜过檐角的动静。

可她知道,那是董若雪的人来了。

“娘娘,”沈砚寒的声音裹着暖意拂过耳畔,他不知何时已脱下玄色大氅,严严实实罩在她肩头,“马将军的人都在偏殿候着,胡侍卫带了二十个暗卫守在钟楼。”他指腹轻轻摩挲她冻得泛红的耳垂,“若真动起手来,你只消躲在我身后。”

苏挽月抬眼,正撞进他漆黑如墨的眸底。

这个总板着张冷脸的帝王,此刻眼底的关切像化不开的春泉。

她心里一暖,指尖悄悄勾住他腰间玉佩的流苏:“陛下忘了?

今日我才是钓饵。“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息。

六个蒙着黑布的身影破雪而来,为首的刀疤男腰间挂着那方墨玉虎符,在雪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

而跟在他身侧的,是个身着杏黄道袍的老者——朱道长。

苏挽月的瞳孔微缩。

她早听绣娘里的老嬷嬷说过,这朱道长常在长安街头卖符,说是能驱邪镇宅,可上个月西市布庄的闺女撞了邪,求了他三道符竟越闹越凶,最后还是请了大慈恩寺的主持才压下去。

此刻再看这老道,道袍下摆绣着歪歪扭扭的符咒,左手小指戴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只张牙舞爪的玄蛇——和她前日在《百邪录》里看到的“玄蛇引阴符”一模一样。

“苏绣娘?”刀疤男粗声粗气开口,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董姑娘说你带了虎符来?”

苏挽月垂眸轻笑,从袖中摸出个檀木盒:“虎符在此。

但我要见董姑娘。“她故意让盒盖露出条缝,里面躺着块与真虎符纹路分毫不差的拓模,”你们绑了她,我如何信这虎符送出去能换她平安?“

刀疤男刚要发作,朱道长突然上前一步。

他枯瘦的手指掐了个诀,嘴里念念有词。

苏挽月只觉后颈一凉,原本飘着细雪的天空竟瞬间聚起团乌云,像团泼翻的墨汁,压得人喘不过气。

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尖啸,大雄宝殿的门“吱呀”一声自行敞开,供桌上的香灰“簌簌”落在金漆佛像的眉间。

“小娘子倒是精得很。”朱道长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幽蓝,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不过你既来了这普济寺......”他指尖猛地指向苏挽月,“便由不得你了!”

沈砚寒瞬间将苏挽月护在身后,腰间佩剑“嗡”地出鞘三寸。

可不等他动手,苏挽月已攥住他手腕:“陛下,他用的是阴邪术法,刀剑伤不得。”她望着殿内那尊半人高的鎏金药师佛,眼底闪过清明,“去把偏殿的铜磬、经幡,还有后堂那尊沉香木千手观音搬来。”

“胡闹!”刀疤男抽出短刀冲过来,却被沈砚寒一脚踹翻在地。

帝王冷着脸甩袖,胡侍卫立刻带着暗卫冲上去制住众人。

马将军则带着几个士兵冲进偏殿,不一会儿便搬来铜磬、经幡,连后堂那尊沉得要死的千手观音都被抬了出来。

苏挽月咬着唇,指挥众人将铜磬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经幡系在佛像的手腕上,最后将沉香木观音供在大雄宝殿正中央。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绣针,在每个铜磬边缘刺了朵并蒂莲——这是她用朱砂混着鸡血连夜绣的镇邪纹。

“起!”她低喝一声。

马将军重重敲响东首的铜磬,“当——”清越的声响撞破阴云。

南首的经幡无风自动,翻卷着扫过朱道长脚边;西首的铜磬紧跟着响起,震得那老道踉跄两步;北首的千手观音在雪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原本半阖的眼竟似缓缓睁开。

朱道长的脸瞬间惨白。

他指着沉香木观音尖叫:“这是......这是大慈恩寺的镇寺之宝!

你们怎会......“

“我绣娘的手,除了绣帕子,搬尊佛像也算不得难。”苏挽月冷笑。

她前日在织锦坊当值,正巧见大慈恩寺的主持送了尊沉香木观音给普济寺,说是两寺同宗,便记在心里了。

阴云开始散了。

檐角的铜铃不再尖啸,大雄宝殿的门“砰”地合上,供桌上的香灰重新归位。

朱道长浑身发抖,玄蛇戒上的蛇眼突然渗出黑血,他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陛下,”苏挽月转身,却撞进沈砚寒怀里。

他的心跳声透过龙纹锦袍传来,有力而沉稳,“你信这世上真有邪术?”

“我信你。”沈砚寒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你说能破,便定能破。”

苏挽月的耳尖瞬间红了。

她正想说话,忽觉脚下地面微微震动。

抬头望去,朱道长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他的玄蛇戒已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暗红的血肉。

老道仰天长笑,声音像刮过破瓦的风:“小娘子好手段......可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幽蓝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黑牙:“让你们看看......真正的——”

“小心!”沈砚寒猛地将苏挽月扑到一旁。

一道黑影从朱道长背后窜出,竟是条碗口粗的玄蛇!

它吐着信子缠住沉香木观音的手臂,“咔嚓”一声,那尊半人高的沉香木竟被生生勒出道裂痕。

雪越下越大了。

玄蛇的鳞片在雪光下泛着冷铁般的幽光,缠绕沉香木观音的力道愈发狠戾。“咔嚓——”又是一声脆响,观音左臂竟被勒断半尺,碎木屑混着雪粒簌簌落在苏挽月脚边。

她望着那蛇腹下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突然想起《百邪录》里的记载:玄蛇属阴,七寸处必有火纹,乃其命门所在。

“陛下!”她拽住沈砚寒的龙纹袖角,“蛇腹第三片鳞!用松油!”

沈砚寒眸色一凛,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冲马将军低吼:“去偏殿取松油火把!”马将军应了一声,提着佩刀撞开侧门,片刻后抱着一捆浸过松油的火把冲回来。

帝王接过火把,指尖凝力一弹,火折子“噌”地窜起蓝焰,松油遇火腾地烧起尺高的火苗。

“看刀!”沈砚寒足尖点地,玄色大氅在风雪中猎猎翻飞。

他挥着火把直刺玄蛇七寸,火星子溅在蛇鳞上,立刻发出“滋滋”的焦糊味。

玄蛇吃痛,蛇头猛地扬起,信子扫过沈砚寒面门,在他下颌划开道血痕。

苏挽月心尖一紧,抄起脚边的铜磬砸向蛇眼——这是方才被震落的东首铜磬,边缘还留着她刺的并蒂莲镇邪纹。

“当——”脆响混着蛇类特有的嘶鸣,玄蛇偏头避开,却被火把烫得松开观音像。

沉香木“咚”地砸在地上,苏挽月趁机扑过去,从怀中摸出个绣囊——里面装着她前日在大慈恩寺求得的檀香灰,混着织锦坊染坊的朱砂。

她捏起一把,对着玄蛇撒去:“阴邪之物,见阳则溃!”

檀香灰裹着朱砂在雪幕中散开,玄蛇身上立刻冒起青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朱道长跌坐在地,玄蛇戒上的裂痕又深了几分,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不可能......这是我用百人魂魄养了三年的玄蛇......”

“你养的是邪祟,自然怕的是人间正气。”苏挽月弯腰捡起沈砚寒掉落的火把,火苗映得她眼尾泛红,“大慈恩寺的檀香,织锦坊染坊的朱砂,哪一样不是沾着千万百姓的烟火气?”她话音未落,玄蛇突然蜷成一团,蛇头对准朱道长的咽喉——竟是要反噬!

朱道长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往后缩,却被胡侍卫一脚踩住后心。

玄蛇擦着他鬓角窜进雪堆,眨眼间没了踪影。

阴云彻底散了,雪停了,大雄宝殿的长明灯重新亮得柔和。

沈砚寒扯下腰间的金丝帕,轻轻按在苏挽月被蛇尾扫红的手背:“可还疼?”他下颌的血珠滴在帕子上,晕开朵小梅花。

苏挽月摇头,目光却落在朱道长颤抖的玄蛇戒上。

那枚青铜戒指不知何时裂开了道指宽的缝,里面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半截发黑的指甲——分明是人的手指!

“陛下,”她声音陡然冷了,“这戒子里,怕不止是玄蛇。”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蠕动。

朱道长猛地抬头,幽蓝的瞳孔里闪过狂喜:“来了......终于来了......”

雪地里,原本被玄蛇撞断的沉香木观音残臂上,渗出一线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