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仙楼

熙熙攘攘真热闹。

青丝飞扬展窈窕。

风驰电掣身姿矫。

舞步轻快乐陶陶。

笑声清脆空中飘。

情话绵绵爱意绕。

美食飘香勾人潮。

男女老少尽逍遥。

长安城的冬夜,寒风刺骨。

苏樱雪站在醉仙楼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抬头望着那鎏金招牌,灯笼的红光映在她清秀的脸上,照出一片犹豫与不安。

“我堂堂苏家大小姐,竟要踏入这等地方...”

她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街上的喧嚣淹没。

但想到如果萧逸尘被关在大牢中,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如今憔悴不堪,她的心又坚定了几分。

“这位公子,外面天寒地冻的,何不进来暖和暖和?”

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头看去,是个满脸堆笑的龟公,眼睛眯成一条缝,正上下打量着她。

苏樱雪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喉咙发紧。

她今日特意穿了留在府中的衣衫,束起了长发,还化了妆容,但依然担心被人识破女儿身。

“我...”

她刚想拒绝,那龟公已经热情地拉住她的手臂。

“公子面生得很,第一次来吧?我们醉仙楼的姑娘可是长安城里最标致的!”

龟公不由分说地将她往里推。

苏樱雪被推着跨过门槛,一阵暖风夹杂着脂粉香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禁屏住呼吸。

眼前景象让她瞬间红了脸——厅堂内灯火通明,男男女女或搂或抱,调笑声不绝于耳。

有女子衣衫半解坐在客人腿上喂酒,有男子醉醺醺地追逐着嬉笑的妓女。

她的脚像是生了根,再也迈不动一步。

从小到大,她何曾见过这等放浪形骸的场面?母亲教导的闺阁礼仪在此刻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哟,这位公子好生俊俏!”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摇着团扇快步走来,眼睛毒辣地在苏樱雪身上扫视,

“我是这醉仙楼的妈妈,公子可有相熟的姑娘?”

苏樱雪喉咙发干,强自镇定地压低声音:

“没...没有。”

老鸨眼睛一亮,笑容更深:

“那就是第一次来了?难怪看着面生。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有温柔可人的,有才艺双绝的,还有...”

苏樱雪灵机一动,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蝶衣姑娘可在?”

老鸨手中的团扇突然停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苏樱雪敏锐地注意到她涂着丹蔻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很快,老鸨又恢复了那副职业性的笑脸。

“哎哟,公子好眼光!”

老鸨用团扇掩住嘴角,眼珠转了转,

“不过,蝶衣现在可是我们醉仙楼的头牌呢,要她出场...得花不少的银两。”

苏樱雪心头一震——蝶衣明明已经死了,怎会还是这里的头牌?难道是同名之人?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小手一转,从袖中翻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在烛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钱不是问题。”

她刻意模仿着兄长与友人交谈时的豪爽语气。

老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把抓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公子爽快!小翠,快带这位贵客去天字三号雅间!”

她转头又对苏樱雪挤眉弄眼,

“蝶衣姑娘马上就到,保管让公子你满意~”

苏樱雪跟着丫鬟上楼时,心跳如擂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亲眼见过蝶衣的尸体,那惨白的脸色和脖颈上的勒痕至今历历在目。

难道真有人敢在命案发生后继续冒用死者的名字接客?

雅间内熏香缭绕,苏樱雪却坐立不安。

她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仕女图,忽然在一幅画前停住——画中女子手执团扇,巧笑倩兮,那眉眼分明就是死去的蝶衣!

“公子久等了。”

一个柔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樱雪猛地转身,差点惊叫出声——站在门口的,竟是一个与蝶衣有七分相似的女子!

同样的鹅蛋脸,同样的柳叶眉,只是眼角多了颗泪痣,嘴角的笑容也比记忆中的蝶衣更加妩媚。

“你...是蝶衣?”

苏樱雪声音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女子掩唇轻笑,莲步轻移来到苏樱雪面前:

“公子说笑了,醉仙楼里谁人不识蝶衣?”

她身上飘来一阵熟悉的茉莉香气,与苏樱雪记忆中蝶衣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樱雪强自镇定,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

太像了,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这个“蝶衣“的眼波更加流转,举止更加老练,像是...像是刻意模仿着某个人。

“蝶衣姑娘...可认识苏瀚霆苏公子?”

苏樱雪试探着问道。

“蝶衣”执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杯中荡起一圈涟漪。

她抬起眼帘,露出一个训练有素的微笑:

“公子说笑了,醉仙楼每日迎来送往那么多客人,奴家哪能个个都记得清楚呢?”

她将茶杯推到苏樱雪面前,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

“公子今日来,就只为打听这些吗?”

苏樱雪正欲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丫鬟惊慌的低语:

“姑娘,赵公子又来了,正在楼下闹呢,说要见您!”

“蝶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苏樱雪弯腰去捡,赫然发现帕角绣着一只翩跹的蝴蝶——与死去蝶衣的绣品一模一样!

“告诉他...告诉他我今日有贵客!”

“蝶衣”声音发颤,完全没了方才的从容。

苏樱雪将帕子递还给她,故作随意地问道:

“这位赵公子,是姑娘的常客?”

“蝶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不过是个难缠的客人罢了。”

她突然握住苏樱雪的手,

“公子...能否帮奴家一个忙?”

苏樱雪被她冰凉的指尖惊得一颤:

“什么忙?”

“就说...就说您已经包了奴家整晚,让那赵公子死心。”

“蝶衣”眼中满是哀求,

“他每次来都要纠缠到天明,奴家实在...”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身着锦袍的醉汉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面色阴鸷:

“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躲在这儿会情郎呢!”

苏樱雪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竟是刑部侍郎之子赵明德!她曾在表哥府上的宴席中见过他一面。

赵明德眯着醉眼打量苏樱雪,突然冷笑一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一把推开“蝶衣”,逼近苏樱雪,

“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抢女人?”

“蝶衣”急忙拦在两人之间:“赵公子,这位苏公子是...”

“闭嘴!”

赵明德粗暴地推开她,伸手就要揪苏樱雪的衣领,

“让我看看是哪家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是官兵的呵斥声:

“官府办案!所有人原地不动!”

赵明德脸色骤变,顾不上苏樱雪,转身就往窗外看。

苏樱雪趁机拉着“蝶衣”退到角落,压低声音问道:

“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蝶衣已经死了!”

“蝶衣”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嘴唇颤抖着刚要回答,雅间的门就被一脚踹开——

“所有人听着!有人举报醉仙楼窝藏逃犯!挨个检查!”

为首的捕快厉声喝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