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心

啪！

一巴掌打在湘嬷嬷的脸上。

她捂着脸，垂下头，不敢看裴折雪。

“夫人息怒！”

琼嬷嬷连忙拉着裴折雪的手，轻轻给她搓揉着：“夫人要罚便使唤奴婢来就好，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

裴折雪眼中的怒意依旧掩饰不住。

“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试探我的女儿？”

湘嬷嬷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错！”

“知错？若是她今日有个闪失，杀你十条贱命都不够赔我女儿的命！”裴折雪指着湘嬷嬷破口大骂。

湘嬷嬷一声不吭跪在地上，没有丝毫怨言。

“还不快出去，还杵在这里惹夫人生气吗？”

琼嬷嬷一脚踹倒湘嬷嬷，偷偷给她使了个眼神，后者依旧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个礼，才低着头退下。

“夫人别气，好在今日小姐并无大碍！”

琼嬷嬷不劝还好，她一劝，裴折雪就趴在她的肩头，呜呜哭了起来。

“阿琼，当初将她弄丢我有多愧疚你是知道的！

如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

一回来又是中毒，又是受伤，这才稍稍好些，就出了一趟门就将伤势加重了！

阿湘怎么这么不懂我的心思！

让她跟着就是去保护云枝的，谁知道她还想着试探云枝的功夫！

我裴家男儿全死在了战场上，难不成女儿也要跟着上战场送死吗？”

琼嬷嬷一直听着，轻轻拍着裴折雪的背，等她说完还安慰道：“夫人不气，我跟阿湘都是从小就跟着你的，她向着裴府也能理解，只是稍微有些过了，等晚些奴婢去罚她，将她打个半死，给夫人你出气！”

“好！”裴折雪恨声道：“她的心思在哪我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次实在有些过了！我的女儿，别人没资格指手画脚！”

琼嬷嬷拍着裴折雪的后背一顿，叹息一声，平日里，就算阿湘做事没那么合夫人心意，也没见过夫人重罚的，这次看来是真触到夫人的逆鳞了。

“小姐那边，我刚去看过了，不算严重，就是撕扯到了伤口，好好养着，过些日子就能好！”

裴折雪直起身，看着琼嬷嬷的眼神中有些震惊。

“阿琼！”

她虽然平日里有些软弱，喜欢哭哭啼啼，但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傻子！

否则早都死在了她那道貌岸然的夫君手里了。

琼嬷嬷一惊，立刻跪在地上求饶：“夫人！奴婢错了！”

裴折雪站起身，眼中有些失望：“阿琼，你退下吧！我累了！”

一个两个，都当她这个当家主母是个好哄骗的傻子！不拿她的女儿当回事！

她这个主母当得还真是失败呢！

让琼嬷嬷退下，她带着花儿拿了些药材，亲自去看过裴云枝后，才算放心了些。

回到主院，裴折雪吩咐花儿道：“你去让朵儿、蜜儿去服侍大小姐，让叶儿将这两年的账册拿来，我要查账！”

一句吩咐下去，裴府里顿时兵荒马乱，人心起伏。

只是这些，都跟裴云枝无关，她躺在那个精巧的拔步床上，思考着何时离开裴府才最合适。

丞相府。

比起一墙之隔的裴府，丞相府就要热闹许多。

主母与相爷分居，那位被相爷爱宠多年的姨娘就得了势，也不许下人再唤她姨娘，得了相爷的准许，全府上下都唤她二夫人。

原本那个二夫人的“二”字，她也是想去掉的，可齐偄到底没有彻底与裴折雪和离，相爷齐偄注重规矩二字，她只能委委屈屈地顶着个二夫人的头衔，在府中作威作福。

“夫人，相爷回来了！”

丫鬟红绡从外面走进来，对着坐在炕几旁读书的妇人行了个万福礼。

那妇人抬眼从书上挪开，瞪了眼红绡，抿嘴掩饰笑意。

“去厨房吩咐一声，做几个相爷爱吃的小菜，再温一壶酒，要那年前我兄长从外面捎回来的那坛杏花酿！”

红绡答应一声，欢喜离去。

妇人依旧不动，又将手中那本书翻了一页。

只是她左等右等，等到了灯笼里的蜡烛都燃烧了一大半，还是没见齐偄回来。

“怎么回事？”

红绡候在二夫人身边，也是一脸疑惑模样。

“许是相爷有事！”

二夫人瞪了红绡一眼，伸手拧在红绡腰间的软肉上，疼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都不打听清楚就来禀报？活腻歪了是不是？”

红绡眼眶里蓄满了泪，又不敢落下来，赶忙求饶：“夫人饶命！”

二夫人一听，又伸手拧了一下：“谁是夫人？你这个贱蹄子，诚心膈应我不是？”

红绡吓得跪在二夫人面前，使劲磕头，很快额头的位置就红肿了一大块。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看看相爷在哪？要是让我知道哪个狐媚子敢勾引相爷，哼！”

二夫人的话没说完，但红绡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座府里，折在二夫人手下的女子不算少数。

外院书房里，齐偄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今日裴云枝在街上发生的事。

很快，他就将手中的纸放在灯笼里，烧了个干净。

“还真是命大！”

又沉默了许久，齐偄打开书房门，很快就走来一名小厮，小厮站在齐偄面前，听了他的小声吩咐后，就匆匆离去。

红绡来时，正好遇上小厮出门，两人差点撞在一起，这一幕恰巧被还未走进书房的齐偄看在眼里。

“何事这样匆忙？”

红绡一惊，跪在地上颤声道：“相爷，今日是二夫人的生辰，夫人想请你和她一起吃顿晚饭！”

齐偄皱了皱眉眉：“去告诉二夫人，我改日再去看她，让她消停些，别再整些幺蛾子来！”

红绡心中一片苦涩，规规矩矩磕了个头，才退出院外。

谢家，谢实躺在庭院里那张宽大的摇椅上，晃晃悠悠到了大半夜，才翻身坐起来，依旧摇摇晃晃。

“还真不是一个人啊！

清垚，去查查看！”

谢实又躺下，在摇椅上翻了个身。

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未曾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