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记住，逼死你父亲的不是我

办公室顶灯惨白。

林逸的指节抵在桌沿，屏幕上的热搜词条像根针，刺进他瞳孔。

“秦晚是商业屠夫”。

置顶视频里，一个白发老者佝偻着背，喉结滚动：“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背景音是刻意放大的抽噎，镜头虚焦处，能看见“受害者联盟”的横幅。

他抓起手机，带倒了咖啡杯。

褐色液体在文件上迅速晕开。

他按下内线，嗓音压得很低：“林月，查这个老头，周德贵。三个月内的资金流水，还有他跟星耀资本的全部关联。”

屏幕倒影出他泛红的眼尾。

三个月前，秦晚翻出旧账本时，他见过一张照片。

二十七个货主，举着“感谢红月亮”的横幅，在暴雨里给她递伞。

她当时指着照片笑。

“他们都说我抢姜家的人脉，可这些人，是我从火场里一个个背出来的。”

手机在掌心震动。

秦晚凌晨一点发来的消息：“明早去小吴民宿。”

他盯着那个句号，想起昨夜她翻账本的模样。

台灯下，她的手指停在泛黄纸页上，指腹蹭过“吴建国”三个字，像在摩挲一道旧伤。

“林总，”林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查到了。周德贵上周住进了霍明川名下的养老公寓，账户三天前入账五十万。”

林逸捏碎了手里的便签纸。

霍明川。

十年前在东南亚截了秦晚货轮的男人。

他扯松领带，玻璃幕墙外的霓虹模糊一片。

秦晚推开天台的门，风卷着雨星子扑在脸上。

她摸出烟盒，又塞了回去。

小吴的号码在凌晨一点十七分跳出来，那头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秦总……那件事，我……”

“不是你想不想提。”她望着楼下的银杏大道，十年前，吴叔就是在这棵树下，攥着被霍明川撕毁的合同想跳海，“他们用你父亲的名字撒谎，说‘红月亮逼死小货主’。”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当年吴叔被救起，十六岁的小吴在急救室外哭到脱水。

后来她送他去学酒店管理，只交代了一句：“记住，逼你爸走上绝路的是资本，不是我。”

“秦总……”小吴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鼻音，“我……已经答应了霍明川……”

雨势骤大，瞬间打湿了她的外套。

她从包里摸出那张旧照片，相纸边缘卷曲，字迹却清晰。

二十七个货主，簇拥着“感谢秦总救我们一家”的横幅，吴叔站在最中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你民宿门口。”

她挂了电话，指腹抚过照片里吴叔的脸。

姜家老宅，落地钟敲了七下。

王姐的手在轻微发抖。

她盯着缩在真皮沙发里的姜明宇，他的指尖掐进掌心，额角布满冷汗。

焦虑症发作的前兆。

她口袋里的药瓶硌着大腿，里面装的不是抗焦虑药，是褪黑素。

“明宇，吃药了。”她端着温水走过去。

姜明宇一把抓过药吞下，又缩回沙发里，含混不清地嘀咕：“霍明川说……只要我把仓库给他……”

王姐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文件，瞥见最下面一页的签名。

姜明宇，霍明川。

还有一行小字：“星耀资本走私中转”。

她身后，已经睡着的姜明宇忽然含糊地骂了一声，翻了个身。

王姐的心跳漏了一拍，迅速将文件归位。

袖口里的手机早已解锁，她垂下手，借着身体的掩护，屏幕的微光一闪而过。

加密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轻不可闻。

姜明宇蜷成一团，嘴角挂着涎水。

王姐盯着他胸牌上“私人医生”四个字，那上面反射的光，有些冷。

地铁站的电子屏上，周德贵扭曲的脸还在滚动播放。

林逸仰头看着，喉结动了动。

手机震动，是小吴发来的消息。

“秦总，我把那天的原始录像发你。”

他抬头，云层散开，露出一角蓝色。

风掀起西装下摆，他拨通林月的号码：“联系电视台，准备直播。”

转身时，秦晚的车正好停在街角。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林总，”林月的电话再次打来，“霍明川下午要开记者会，主题是‘揭露红月亮黑幕’。”

林逸笑了。

他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落在地铁站的照片墙上。

老周头的欠条，张奶奶的围巾。

“告诉霍明川，我下午三点，在林氏顶楼等他。”

傍晚的风钻进会议室。

林逸的指尖停在播放键上。

门被推开，秦晚走了进来，发梢带着民宿前的桂花香。

她将一个黑色U盘插进电脑：“小吴给的，原始录像。”

屏幕上开始加载文件。

林逸望着她，想起二十年前那幅《猛虎下山图》。

原来白梅扎进泥土，是为了长出更锋利的爪牙。

他按下播放键。

幕布上跳出模糊的画面，两个人影。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声音被电流干扰得失真。

“……不用你做什么，只要你按我说的哭……”

林逸的手指扣住了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