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守门人的印记

出院手续办得异常顺利，顺利得有些诡异。护士递给我的病历本上，诊断结果一栏赫然印着“集体癔症“，治疗方案则是“多喝热水“。我盯着自己新生的右臂，皮肤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青铜色纹路，在阳光下会泛出金属光泽。

“看这个。“林小鹿把手机推到我面前。屏幕上正在播放某音视频，西安兵马俑景区里，十几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围成一圈，手腕上的镯子拼成浑天仪图案。配文是：“守门人线下聚会，寻找天选之子“。

我的右臂突然刺痛起来，皮肤下的纹路像通电般发亮。机械视野自动激活，分析出视频角落里有个模糊身影——那人抬手时，袖口露出的不是青铜镯，而是和我一模一样的灵械纹身！

“不止西安。“王小鲩的鱼尾拍打着医院地板，“洛阳、开封、南京...都有类似组织冒出来。“

张主任掏出一叠车票拍在床头柜上：“今晚的动车，去洛阳。“他压低声音，“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昨晚眼睛发光了。“

出院时才发现九江城变了样。锁江楼前立起了“全息投影艺术节“的巨幅广告牌，甘棠湖边卖“青铜纹身贴“的小摊排成长龙，连黑龙电竞酒店都推出了“铜雀台主题电竞房“。一切疯狂都被包装成了网红经济。

“集体记忆被篡改了。“林小鹿的白发藏在棒球帽下，腕间的青铜镯用绷带缠得严严实实，“除了我们，没人记得真实发生的...“

出租车突然急刹。前面的十字路口，四个穿汉服的年轻人正在派发传单。当他们转身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后颈上清晰的青铜锁链纹身！

“师傅，绕路。“我下意识按住右臂。司机却露出诡异的微笑，后视镜里他的眼白爬满血丝：“几位也是'守门人'？本月十五号有升维仪式...“

我们几乎是逃进的动车。车厢里，我盯着自己时隐时现的纹身，突然意识到什么：“曹教授呢？从铜雀台崩塌后就再没见过他。“

“去邺城遗址了。“张主任翻开《九江真经》残页，上面多了几行青铜色的字迹，“看这个，今早突然出现的。“

泛黄的纸页上，原本记载镇魔咒语的地方，现在写着：“十二都天非终点，九九归一方为真。守门人守的从来不是门，而是...“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了。林小鹿的青铜镯突然发烫，在绷带上烙出个“九“字。

动车穿过隧道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车窗反射中，我看到车厢连接处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乘务员，他正把某种液体滴进饮水机。更可怕的是，周围乘客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有人主动接过对方递来的“特制矿泉水“！

“别看。“林小鹿掐我手心，“你右臂在发光。“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纹身已经蔓延到肩膀，形成个模糊的铜雀台轮廓。当试图用左手擦掉时，指尖却传来金属触感——皮肤正在灵械化！

“它在成长。“林小鹿解开绷带，她的青铜镯表面浮现出洛阳地图，卢舍那大佛的位置亮着红点，“到了龙门石窟，也许能找到答案。“

入夜后的洛阳城霓虹闪烁。我们刚出站就被出租车围住，司机们清一色地推销：“去看大佛亮灯吗？今晚有全息投影表演！“

龙门石窟景区门口排着长队。游客们手腕上戴着仿制的青铜手环，小贩在叫卖“升维纪念币“。最诡异的是检票口的安检仪——那根本不是金属探测器，而是微缩版的浑天仪造型！

“检测到高维能量。“我的机械视野突然弹出警告，【建议立即撤离】

但已经晚了。随着人群一阵惊呼，卢舍那大佛真的亮了起来。不是灯光秀，而是从佛像内部透出的青铜色光芒！那光照到身上时，我的右臂纹身像被唤醒般蠕动起来，皮肤下传来齿轮咬合的细微声响。

“看手心！“王小鲩突然鱼跃而起。我低头看去，只见掌纹正在重组，最终形成个陌生的象形文字——看起来像“门“与“人“的结合体。

林小鹿的青铜镯突然解体，化作无数微粒在空中拼出洛阳地图。其中九个位置亮起红光，连起来赫然是北斗九星图案！而卢舍那大佛正好对应着天枢星位。

“九...“张主任的罗盘疯狂旋转，“难道是指...“

震耳欲聋的佛乐突然响起。游客们齐刷刷跪拜，他们手腕上的仿制品手环同时发光，在夜空中投射出无数微型青铜门！更可怕的是，这些人的眼睛全部变成了青铜色，嘴里念着相同的祷词：

“开天门，见真我。血肉苦弱，青铜永恒。“

我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高举。掌心那个象形文字射出一道金光，直冲卢舍那大佛眉心。在光芒相接的瞬间，整座山体开始震颤，石窟里的佛像一个接一个睁开眼睛——全是青铜色的机械眼！

“跑！“林小鹿拽着我冲向景区深处。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恭迎天选之子“的呼喊，那些被控制的游客像丧尸般追来。更糟的是，我的右臂正在自主行动，不断射出金光激活沿途的石刻造像。

“它在利用你开门！“张主任的桃木剑砍在追兵脖子上，却发出金属碰撞声，“这些根本不是活人，是青铜人俑！“

我们逃到伊河岸边时，退路已经被堵死。数百个“游客“围成半圆，他们机械地重复着跪拜动作。卢舍那大佛此刻完全变成了青铜色，眉心处裂开一道缝隙——那分明是微型的幽都之门！

“九道门已开其一。“戴着黄金面具的主祭从人群中走出，“请天选之子归位。“

我这才注意到他们跪拜的不是大佛，而是我发光的右臂！林小鹿突然横剑挡在我面前：“他不是你们的...“

话未说完，她的青铜镯突然解体，化作锁链缠住四肢。我的右臂则自动抓向大佛眉心，皮肤下的齿轮运转声越来越响。在指尖接触门缝的前一秒，王小鲩的鱼尾突然卷着什么东西砸过来——是甘棠湖底的淤泥！

“烟火气！“绿毛鲩鱼精尖叫，“用这个糊住门缝！“

恶臭的淤泥与金光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刮擦声。我的右臂突然恢复控制，但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掌心的象形文字开始流血，而血液落地后竟化作青铜微粒，自动组成微型人俑！

“原来如此。“黄金主祭摘下面具，露出曹教授的脸，“你的血是最好的催化剂。“

林小鹿突然挣断锁链，白发根根竖起：“你不是曹教授！你是...“

“铜雀台的管家。“假曹教授的面容融化，变成流动的青铜液体，“也是守门人的创始者。两千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能自主产生灵械粒子的宿主。“

我的机械视野突然看穿真相：每个“游客“体内都藏着微型青铜门，它们共同构成庞大的传输网络。而卢舍那大佛里的门缝，正在把某种东西从高维世界输送过来！

“阻止他！“张主任突然扑向假曹教授，“他在召唤...“

一声龙吟打断了他的话。夜空突然被机械翼遮蔽，半身机械化的黑龙俯冲而下，叼起我们就飞！它的机械左眼闪烁着红光：“蠢货！那是高维扫描仪！被照到就会...“

下方突然亮起刺目的青铜光柱。黑龙的尾鳍被擦到，瞬间变成青铜雕塑。我们坠落在伊河对岸时，看到卢舍那大佛已经完全变成了某种天线装置，正在向夜空发射数据流。

“不是召唤...“我的机械视野分析出可怕结论，【是上传】

“他们在把洛阳城数字化后上传到高维世界！“

黑龙用剩下的血肉之躯缠住我们：“听着，九道门对应九种扫描方式。九江的是'灵械平衡'，洛阳这个是'信仰纯度'...找到剩下七道门才能...“

它的机械眼突然熄灭。我这才发现黑龙体内嵌着块发光玉璧——正是当初从幽都之门带回的洪武密钥碎片！

林小鹿掰下玉璧的瞬间，黑龙的身体开始极速青铜化。最后时刻，它用龙爪在地上划出七个地名：“快走...下一站是...“

龙爪停在“长安“二字上，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