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雨初歇人头钉(下)求票,求追读!

赵铁樵就站在床边,身上带着深夜赶路沾染的寒露气息,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严肃。

“赵叔?”顾云翻身坐起,睡意全无,心头那根弦瞬间绷紧,“那画像的事…如何了?是不是……”

“顾小子,”赵铁樵打断他,“把你和你爹当初被黑冰台追杀,最后跳崖脱身的经过,原原本本,再给我说一遍!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顾云虽不解其意,但看赵铁樵神色,不敢怠慢,立刻将当日惊险万分的情形仔细复述一遍:

密林奔逃,冷箭破空,崖边绝境,父子相携纵身跃下百丈深渊…包括那狼首面具人射箭时的位置、角度,以及崖顶另外两个黑衣人的大致站位。

他话音刚落,赵铁樵脸上紧绷的线条骤然舒展,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随即这笑意扩大,变成低沉而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好!好啊!黑冰台这桩麻烦,没了!”

“没了?”顾云愕然,难以置信,“您不是说…那狼首面具很可能记住我的脸?崖顶还有另外两人……要是他们回来后”

“已经回来了!只不过,头回来,身子没回来!”

顾云瞳孔骤然收缩:“赵叔,你是说…他们…死了?”

“嗯!死得不能再死!就在刚才,白水城东城门的巡逻队换防时,火把一照——好家伙!

城头上,整整齐齐,被五把雪亮的长刀,钉了一排人头上去!

个个都戴着黑冰台那鬼画符的兽首面具!打头那个,就是狼首!

这显然就是你爹干的,为你把唯一的隐患彻底根除,同时也是用这种方式给我等报平安。

这下你小子就可以彻底放心,好好跟老子练武!”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上顾云头顶,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困扰他、威胁他、如同悬顶之剑的隐患,竟顾虎以如此酷烈霸道的方式,彻底根除!

顾虎暂时也是安全!

昨夜那狼首面具还嚣张跋扈,转眼头颅就被钉在城头!

快意恩仇,莫过于此!

唯一的遗憾,是未能亲手刃仇。

“李显那老东西,本来连名单都拟好,就等天亮全城搜捕你这个年纪的少年。

结果这‘平安信’一到,嘿,脸都绿了,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赵铁樵拍了拍顾云的肩膀,带着一丝轻松和。

“天快亮了,我送你回杂役院那边。

你小子精力不错啊?昨晚练拳才突破,体力消耗不少,这才睡多大一会儿,精神头就恢复了?”

赵铁樵对此也感到诧异,但未深究,带着顾云悄然离开居所,避过巡夜弟子,很快又回到那偏僻杂役院的高墙外。

看着顾云利落地翻墙而入,消失在院墙内侧,赵铁樵脸上刻意维持的轻松笑容,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瞬间被一片沉重的阴霾取代。

他站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眉头紧紧锁成一个疙瘩,眼神复杂难辨。

“果然…这狗日的,还是选择强行冲击炼神…”

他低声自语,声音干涩,“否则,凭他炼气巅峰,绝无可能杀光那队黑冰台精锐…更遑论将人头送回来…”

“恶虎巡山的炼神…那是彻底放开闸门,让积攒半生的凶煞戾气冲入脑中,点燃神意之火…是生是死,是人是魔,全看天意…”

赵铁樵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攥紧,指节发白,“放任煞气彻底冲脑…这狗日的顾老虎…你他娘的,还能不能清醒着回来接你儿子?

还是…已经疯了?”

他想起背嵬军那些修炼类似这等凶煞功法,战友的下场。

一个个不是爆体横死,便是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但当时在背嵬军,不练只能死的更快,没有别的选择。

他自己也是当年离开后,壮士断腕,自废军中所得,从头练起。

恶虎巡山的炼神境,就是一道巨大的鬼门关!

即便成了,九成九也会被无休止的杀意侵蚀神智,最终彻底疯狂。

顾虎还能记得将人头送回城报信,说明此刻尚未完全迷失,但脑中那点燃的恶煞之火,只会越烧越旺…

赵铁樵所知,背嵬军中,修炼恶虎巡山突破炼神,最终还能保持理智,未成疯魔的,唯有一位——那便是当年威震边关的“九煞虎尊”!

顾虎…能成为第二位虎尊?

赵铁樵望着东方那线微不可察的鱼肚白,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希望渺茫得如同这黎明前的微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转身,步履沉重地没入渐起的晨雾之中。

与此同时,白水城东门。

天色灰青,厚重的城门如同黑色巨兽。

高大森严的城墙在熹微的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然而此刻,城头之上,却是一派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几支点燃的巨大火把噼啪作响,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将城墙垛口处映照得如同鬼蜮。

五颗狰狞的兽首面具头颅,被五柄寒光闪闪的长刀,从额头正中央狠狠贯穿!

刀尖透出后脑,深深扎进城墙坚硬的青砖缝隙里,将头颅死死地钉在冰冷的城墙上!

面具下的面孔看不真切,唯有凝固的暗黑色血迹糊满下颌和脖颈的断口,在火光下闪着粘稠的光。

五件黑冰台标志性的漆黑披风,也随着人头一同被钉住。

此刻,冰凉的晨风正从旷野吹来,鼓荡着那五件宽大的披风,它们猎猎作响,在灰青色的天幕背景中疯狂舞动、翻卷,远远望去,如同五只巨大而垂死的黑色蝙蝠!

城墙下,早已围满奉命赶来的官差,人人脸色煞白。

“快…快上去!把…把那些东西弄下来!”一个头目模样的官差声音发颤,强作镇定地指挥着。

两个年轻些的官差,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哆哆嗦嗦地架起长梯,颤巍巍地向上攀爬。

越接近那悬首之处,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便越是刺鼻。

其中一个官差攀到与一颗狼首面具头颅平齐的位置,火光映照下,那空洞的眼窝和贯穿额骨的刀锋近在咫尺。

此时的他才赫然发现,这人头竟然不像是被斩下的,断口处血肉一片参差,像是.......被强行从脖子上给扯断!

他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因恐惧而呕吐的欲望,颤抖着伸出手,握住那钉穿头颅的刀柄。

入手冰凉刺骨。他咬紧牙关,双臂发力,试图将长刀拔出。

纵然其脸色憋得通红,长刀也丝毫未动。

晨风吹过,五件漆黑的披风舞动得更急,像垂死挣扎的蝠翼,发出呜咽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