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卡姆的病人

办公室里，哈莉把空水杯放回桌上，站起身来，招呼道：

“走吧，我带你去参观一下病房，看看你想了解的‘哥谭最特殊的地方’。”

吴逸跟着她离开办公室，沿着阿卡姆精神病院内部的长廊向里走去。

走廊两侧墙壁老旧却干净，上面悬挂着一些黑白照片，风格压抑而古怪，像是一些无法解读的梦境片段。

哈莉注意到吴逸的视线，微笑道：“这些照片是医院建成初期就挂着的，1921年到现在，差不多快一百年了。”

“一百年？阿卡姆历史这么悠久？”

“没错，”哈莉点点头，“它最初是由阿卡姆家族修建的私人疗养院，用来治疗精神疾病患者。但后来情况逐渐失控，政府接管后，疗养院的规模迅速扩大，才慢慢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吴逸看着那些照片上神情麻木、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眼神略有些沉重：“听起来它的名声一直不太好。”

哈莉轻叹一口气，耸了耸肩：“事实上，阿卡姆从建立之初，就充满了争议。这座城市容纳不了的疯子、罪犯，最终都会被送到这里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外界对这里的看法从未改变过。”

他们穿过一道铁门，进入病房区域。

病房都是透明的厚玻璃与金属混合结构，每间屋子里有简单的床和桌椅，摆设非常简洁，几乎没有装饰，明亮的灯光映照着玻璃上反射的影子，显得既冷清又压抑。

“这里收容的病人，大多数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妄想症和暴力倾向，”哈莉低声介绍道，“有些人在外面犯过罪，但因为精神状态不适合进入监狱，所以被送来了阿卡姆。”

吴逸扫了一眼其中一个房间：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空白的墙壁，嘴唇微微蠕动，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他们每天都这样吗？”

“有时候是这样，有时候会更加躁动，”哈莉淡淡一笑，“精神疾病是种很复杂的东西。你看那个男人，他曾经是一位成功的律师，但有一天突然认定自己的大脑被外星人改造了，后来袭击了他的客户。法院鉴定后送到这里来了。”

吴逸微微皱眉，没有接话。

哈莉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每个病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的病情有时候很难用简单的诊断标签去描述，现实往往比医学文献里要复杂得多。”

两人继续往前走，哈莉停在另一间病房前，一个年纪较大的男子正安静地坐着翻阅书籍。

“这位是里克，他曾经是大学教授，患有严重的妄想症，认为自己能够看到平行宇宙。”

吴逸饶有兴趣地问：“他具体是怎么看到的？”

哈莉略一沉吟，答道：“他说，当他闭上眼睛，另一个世界就会展现在他眼前，而且那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差不多，但有着完全不同的结局。”

“听起来像科幻小说。”

“很多精神疾病的病症听起来都很离奇，但对病人来说，这些却无比真实，”哈莉轻声叹息，“其实大部分病人都希望自己能‘正常’一点。”

吴逸沉默了几秒，转头看着哈莉：“你在这里工作这么久，每天接触这些病人，不觉得压力很大吗？”

哈莉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当然会压力大，有时候确实很累，但如果没人愿意来面对他们，那他们该怎么办呢？”

她望着眼前病房内的教授，眼神中多了一丝悲悯：“很多时候，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对此的漠视。”

吴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道：“你很适合做这个职业。”

哈莉回头看他一眼，忽然轻笑：“听起来不像是夸我。”

“是真的，”吴逸笑着回应，“在这里工作的人，多少得有些理想主义吧？”

哈莉露出一丝无奈却温暖的微笑：“可能是吧。我刚来阿卡姆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治好他们，治好每一个人。但后来发现，自己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她抬手扶了扶耳边垂落的一缕金发，语气柔和下来：“有时候，光靠医生还不够。如果你们媒体能帮忙多报道一些真实情况，或许能引起更多人关注，让政府愿意多给我们拨一些预算。”

“我会考虑的，”吴逸认真道，“这里确实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哈莉的表情稍稍放松下来，微笑道：“这座城市的人，往往只关心阿卡姆发生了什么，而不会在乎为什么会发生。我希望你能改变这种情况。”

哈莉的目光停在走廊深处一扇明显更为厚重的铁门上，犹豫片刻，忽然说道：

“你既然来了这里，想不想看看一些真正的‘特殊病人’？”

吴逸微微一愣，转头看着她，眼神露出好奇：“特殊病人？”

哈莉苦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这里是阿卡姆。最严重的那批病人，通常都不会让外人接近，但我想，既然你想报道这里，可能你也该看看他们。”

“这……可以吗？”吴逸有些迟疑，“我并没有提前申请……”

“没关系，你跟着我就行，只要不刺激到病人。”哈莉边说边掏出胸前的门禁卡，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前，刷开后才示意吴逸跟上。

铁门缓缓打开，一阵带着消毒水与潮湿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吴逸跟在哈莉身后，走进了一条与外面截然不同的通道。这里的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冰冷的灰色水泥，沿途每隔几米就是一道厚重的防爆玻璃，四周布满了监控摄像头。

哈莉放缓脚步，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收容的都是最高级别的病人，大多犯下过非常严重的罪行，也有一些甚至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沟通。”

吴逸扫了一眼身旁房间的玻璃隔板，里面的病人要么在角落蜷缩成一团，要么就是神色阴郁地盯着墙角一动不动。

“他们被彻底隔绝了？”

“几乎是的，”哈莉点头，“但我们偶尔还是要进行一些心理评估。毕竟，即便他们已经失控，也需要被观察和记录。”

两人走过长廊尽头的转角，哈莉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示意吴逸：“我们到了——阿卡姆最著名的病人之一。”

吴逸向前一步，看向防爆玻璃的另一侧。

房间内的布置异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椅子。墙上贴着一些看不清楚具体内容的纸片，一个削瘦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

他身形消瘦而苍白，穿着简单的病号服。最显眼的，是他那头凌乱的绿发，在惨白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极为刺眼。

“他叫杰克，但没人这么叫他。”哈莉轻声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大家都称呼他为‘小丑’。”

听到这个名字，吴逸心中一阵剧烈的震动，表情却未变，只低声问：“他犯了什么罪？”

哈莉神色复杂，轻叹一声：“几乎你能想到的所有罪行。他是阿卡姆有史以来最危险的病人之一，心理专家都无法准确地描述他的病症。他经常会陷入疯狂的状态，却又总能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极高的智商，像个彻底无法预测的人。”

“他曾经逃出去过吗？”吴逸语气平静地问。

“好几次。”哈莉苦笑一声，“每次逃出，都让哥谭的警方如临大敌。你现在看到的安保措施，至少一半都是因为他。”

吴逸沉默地盯着玻璃内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的“小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

仅仅是这半张侧脸，就让吴逸的心脏猛然一紧。

惨白的面容，诡异的微笑，嘴角微微扬起，唇边隐约勾勒着一抹夸张的笑意。

小丑的目光停留在玻璃上，似乎透过它直视着吴逸和哈莉。他的嘴唇轻轻翕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好像在说话。”吴逸低声说道。

“别理他，”哈莉连忙示意，“他最擅长操控人心。我们走吧。”

吴逸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哈莉的建议，转身跟着她离开了那个房间。

走了十几步后，哈莉才停下来，神情凝重地说道：“阿卡姆的病人里，没有一个比他更危险。连医生都不敢轻易靠近他——他能轻而易举地进入你的头脑，让你陷入他的节奏。”

吴逸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这种人能被治好吗？”

哈莉沉默了许久，才微微摇头：“我不知道。但阿卡姆的医生们会一直努力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