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桶冰冷的脏水被泼在季柠安脚边，溅湿了她的粗布鞋面。
“发什么呆？东苑还有三十间屋子等着打扫呢！“管事赵嬷嬷叉着腰，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真不知道萧师兄带回来个废物有什么用，连最简单的净尘诀都学不会！“
季柠安低着头，握紧手中的抹布：“对不起，我这就去。“
三个月了。来到这个叫灵霄大陆的鬼地方已经三个月了。
季柠安提着水桶穿过回廊，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那里是玄天宗内门弟子修炼的地方，每天傍晚都能看到各色剑光划破天际，美得让人心碎。
而她，只是个连最低等外门弟子都不如的杂役。
“听说了吗？林师姐已经突破筑基中期了！“
“真的？她才二十二岁吧？不愧是三长老的亲传弟子...“
两个穿着淡青色袍子的外门弟子从她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季柠安缩了缩身子，加快脚步。她的灰布衣服上沾满水渍和灰尘，头发随便挽成个髻，用木簪固定——和这些飘逸出尘的修士相比，她就像只误入仙境的灰老鼠。
东苑的活计一直干到日头西斜。季柠安揉着酸痛的腰，突然被叫住：
“你，明天去打扫藏书阁。“赵嬷嬷丢给她一块木牌，“记住，只准打扫一层，不准上楼，更不准碰任何典籍！否则——“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季柠安握紧木牌，心跳加速。藏书阁！这三个月她早就打听清楚了，那里收藏着玄天宗最基础的修炼典籍！
当晚，她躺在硬邦邦的杂役房通铺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怎么也睡不着。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季柠安悄悄起身，溜到院子里。
远处山巅，几道剑光正在夜空中交织飞舞，宛如流星。她痴痴地望着，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总有一天...“她轻声对自己说，“我也要...“
“这就是...藏书阁？“
季柠安站在一座三层木楼前，仰头望着门楣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比起玄天宗其他金碧辉煌的建筑，这里朴素得多，却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势。
“令牌。“守门的老者头也不抬。
季柠安赶紧递上木牌。老者检查过后，递给她一把鸡毛掸子和一块抹布：“一个时辰。只准在一层活动。“
踏入藏书阁的瞬间，季柠安就被浓郁的书香包围了。一层空间很大，排列着数十个书架，上面整齐码放着竹简、帛书和纸制典籍。几个外门弟子正在查阅资料，看到她进来，纷纷皱眉。
季柠安识相地躲到最角落开始打扫。她一边擦拭书架，一边偷偷瞄着书脊上的字：
《灵草图谱》《基础符咒大全》《修真界简史》...突然，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闯入视线—《凝气初解》。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修炼入门书？
左右张望，确认没人注意，季柠安迅速将小册子抽出来，塞进袖子里。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她强装镇定地继续干活，直到一个时辰结束。
杂役院的茅厕里，季柠安就着昏暗的灯光，贪婪地阅读着偷来的小册子。
“天地有灵气，修真者需先感知灵气，引气入体，此为凝气期...“
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小字而酸涩，却舍不得眨眼。书中说，普通人要感知灵气，需先静心凝神，感受周身能量的流动...
当晚，等所有人都睡着后，季柠安偷偷溜到杂役院后的小山坡上。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满天星斗。她盘腿坐下，按照书上的方法调整呼吸。
“心无杂念，感受天地...“
夜风拂过脸颊，虫鸣在草丛中响起。季柠安闭着眼睛，努力感受所谓的“灵气“。半小时过去了，除了腿麻，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我真的没有修炼天赋？“她沮丧地睁开眼。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突然变得不同——它不再是单纯的气流，而像是带着某种...质感？季柠安猛地坐直，再次闭眼。这次，她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却更加微妙。
“这就是...灵气？“
她尝试按照书中所说，用意识引导那些光点靠近自己。令人惊喜的是，那些光点真的开始缓慢地向她汇聚！季柠安激动得差点破功，赶紧稳住心神。
光点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一条发光的细流，顺着她的呼吸进入体内。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感觉从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季柠安舒服得几乎要叹息。
然而好景不长，那股暖流突然变得灼热起来！就像喝下的不是温水而是烈酒，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季柠安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股能量了！它在体内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带来剧痛...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蜷缩在地上。
“找死。“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掌贴上她的后背，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将那些横冲直撞的能量强行镇压。
季柠安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她抬头，对上一双隐含怒意的黑眸——萧无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月光下，那张铁面具泛着冷光。
“萧、萧师兄...“她声音发抖。
萧无极收回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谁允许你私自修炼的？“
季柠安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对不起...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萧无极冷笑，“不知道胡乱引气入体会经脉尽断而亡？“
季柠安脸色煞白。她确实不知道《凝气初解》上没写这些危险！
“我...我从藏书阁拿了这本书...“她颤抖着掏出那本小册子，“我不知道会这样...“
萧无极接过册子扫了一眼，嗤笑出声：“三百年前的旧版，连最基本的护脉法诀都没有记载。“他合上册子，声音陡然转冷，“杂役弟子偷学宗门功法，按律当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可我没有修为啊！“季柠安急中生智，“而且...而且我不是玄天宗正式弟子，规矩对我不适用吧？“
萧无极眯起眼睛。季柠安立刻后悔了自己的顶撞，缩了缩脖子。
出乎意料的是，萧无极没有发怒，而是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一股冰凉气息探入体内，季柠安咬住嘴唇忍住不适。
“奇怪...“萧无极眉头微皱，“你明明没有灵根，为何能引动如此多的灵气？“
季柠安眨眨眼：“灵根？“
萧无极松开她，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修真者需有灵根才能感知和吸收灵气。没有灵根，就像没有盛水的容器，再多的灵气也留不住。“
季柠安想起自己刚才的感觉：“可我确实感受到了灵气！它们像小光点一样...“
萧无极突然沉默，面具下的表情莫测。良久，他开口：“你刚才引气入体时，灵气是什么颜色？“
“呃...淡蓝色？还有点银光...“
“蓝色？“萧无极声音微微提高，“你确定不是青色或白色？“
季柠安摇头：“是蓝色，像...“她抬头看着夜空，“像最亮的那颗星星的颜色。“
萧无极猛地转身，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季柠安不知所措地跪在原地，直到他重新开口：
“起来。从明天开始，每晚子时到此地等我。“
季柠安瞪大眼睛：“您...您是要...？“
“教你修炼。“萧无极冷冷道，“既然你能在没有灵根的情况下引动星辉灵气，说明体质特殊。与其让你胡乱尝试走火入魔，不如...“他顿了顿，声音更冷，“记住，这是交易。我需要弄清楚你的体质秘密，作为回报，我教你基础修炼法门。“
季柠安激动得心脏都要停跳：“谢谢萧师兄！我保证——“
“别高兴太早。“萧无极打断她，“若让我发现你有任何隐瞒或背叛...“他指尖凝聚出一缕银色剑气，轻轻划过旁边一块巨石，石头无声无息地裂成两半。
季柠安咽了口唾沫：“我明白。“
萧无极转身欲走，又停下：“那本《凝气初解》没收。以后不准再偷拿宗门典籍。“他顿了顿，“尤其是那些过时的垃圾。“
看着萧无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季柠安终于放任自己露出笑容。她抬头看向星空，最亮的那颗星星正熠熠生辉，仿佛在向她眨眼。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有一点确定——从今晚开始，一切都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