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去疾躺在床上,仔细的回忆着。
汴梁城内没有亲戚,卫方不善言辞,也没什么朋友。
吴大叔勉强算一个。
真可怜!
咦?原主竟然还上学!
卫方老兄有见地。
成绩还不错。
脑海里不断浮现看过书的内容。
卫去疾慢慢睁开眼,隐隐透着光。
这记忆力可以算得上,过两遍目不忘了吧。
想来是福利吧。
这对于科举而言,相当于开了外挂。
别人需要时时温书,可自己只要看上两遍,这可是极大的助力。
卫去疾闭上眼,整个人兴奋的直发抖,良久才沉沉睡去。
......
卫去疾睁开眼,去病已经穿好衣服,安静的坐在床上玩手。
多乖的孩子啊!
卫去疾悄悄起身,挠着去病的腰间。
“咯咯,哥哥,咯咯...”
闹过一阵儿,去病定定的看着他说道:“哥哥,我昨晚见到爹爹了。”
卫去疾有些愣神,不知说些什么,起身穿衣道:“饿了吧,今天我们出去吃。”
收拾完毕,挂锁出门。
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玩意,想必梁上君子也不会来这里,不过总要意思一下。
昨天心神不宁,思绪混乱,没有好好瞧瞧这汴梁。
今日一走出巷子,一股热浪迎面拍来。
空气中传来喧闹的人声,街道两旁俱是铺子,商业繁茂。
人群衣着各色,口音各异。
这就是汴梁,大宋的都城。
这样的场景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春运!
急忙抱起平安,又仔细地检查了怀里的铜钱。
都在,极好,极好。
沿着街道,慢慢挑选着心仪的早餐摊子。
王家馒头。
这家好,人不多也不少。
卫去疾放下平安坐在板凳上,高声道:“店家,来五个羊肉馒头,两碗粥。”
博士很快就把东西上齐了。
出来吃饭对去病来说是件新奇事。
在短暂的记忆里是从未有过的。
馒头是刚出锅的,飘散着麦子和温度结合的独特香气。
好闻的味道。
去病迫不及待的用手直接抓起馒头。
小小的嘴张得老大,一口咬在馒头上。
“慢点吃,不够还有。”
卫去疾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在人身上看到过,这种对待食物的虔诚了。
他也来了兴致,用筷子夹起一个馒头,放入口中。
第一口便能吃到羊肉,里面是一个大大的肉蛋。
油脂的香气散发出来。
还行,就只是还行。
想来是香料不够丰富,没法彻底盖住羊肉的膻气。
这羊估摸年岁也是大了。
不过用料扎实四文钱一个,倒也算得上是物美价廉了。
吃了一个卫去疾就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双手端起碗来小口喝着粥。
这粟米粥更合他的口味,熬煮时间足够久,很香。
卫去疾眯着眼笑着道:“慢些,慢些。”
去病抱着馒头,咧嘴笑,嘴里塞得满满的。
“哥哥,好吃!”
卫去疾有些发愁,四个拳头大的馒头,一大碗粥,四岁的去病是怎么吃下的。
去病不停的打着嗝,有好几次都要呕了出来,却硬生生忍了回去。
卫去疾抱着去病走到香饮子店,买了山楂水,用竹筒装着的,还贴心的插上芦苇杆。
抱着去病慢慢步行到了学堂。
学堂在城南蔡河附近,惠民巷。
走进巷子第三家就是。
门是敞开的,师母在院子里晾衣服。
卫去疾放下去病,径直走了进去。
孙夫人抬头瞧见了两人,连忙招呼道:“去疾来了,你老师在上课呢,这是你弟弟去病吧,真俊!快进来坐。”
卫去疾恭敬行礼道:“师母好。”
拉着去病走了进去。
“去病,你自己玩会儿。”
卫去疾撸起袖子帮孙夫人递衣服。
孙夫人也不拒绝,想来卫去疾没少干这事儿。
“去疾,你可有日子没来了,你老师昨日还跟我说你懈怠了呢。”
“师母,我近些日子在家里照顾弟弟了,是有些懈怠了。”
“不妨事,不妨事,你今科极有希望,现在才四月,还来得急。”
孙夫子是天圣年间的贡士,殿试时被落下,便在这里开了学堂度日。
主要为学童开蒙,教授算学。
来这里的学生极少有科考的,家长送他们学习,都是为了以后能当个账房或管事,能轻省些度日。
孙夫子看到两人,说道:“去疾来了,进来吧。”
卫去疾擦干手,笑着道:“师母,帮我照看一下我弟弟。”
孙夫人连忙摆手道:“去吧,去吧,放心。”
去病静静的蹲在地上看蚂蚁。
卫去疾路过的时候,摸了下去病的脑袋。
孙夫子坐在书房,喝着茶水满脸笑意。
前几年学堂出了个进士,近些日子又有好多人家送孩子到这里,生意好了不少。
卫去疾走进来,拱手行礼道:“见过夫子。”
孙夫子满脸笑意,点头道:“坐吧,去疾。”
孙夫子模样不差,只是右眼上有一大块黑色胎记,颇为吓人。
这也是殿试被罢黜的原因。
卫去疾慢慢坐下,正在思考如何开口。
孙夫子放下茶杯,轻声说道:“近些日子可温书了,解试可就快了,可要好好准备。”
“夫子,我爹爹昨日去世,今日过来是跟夫子告辞的,以后我就不来了,家中还有幼弟要照料。”
孙夫子脸色微僵,哑然道:“你爹爹,唉,可是...也好,不来就不来吧,只是望你不要放弃科举,你天资不错,坚持下去,唉....”
卫去疾起身,郑重躬身行礼道:“多谢夫子这些年来的照顾,学生走了,夫子保重。”
孙夫子望着卫去疾的背影,想说些什么。
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他年岁已经大了,孩子已经成家,家中还有老妻。
汴梁大,居不易啊!
拜别老师师母后,卫去疾抱着去病闲逛。
家里没什么钱财,要想办法挣钱啊,不然连生存也是问题。
卫去疾走到内城,来到一家书铺。
伙计很是热情笑着迎了上来。
“小郎君,需要什么书,我们铺子很全,那些我们也有。”
伙计说这话的时候,挑了挑眉。
卫去疾有些惊讶,不知伙计说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不过这大宋还真是有些东西啊。
“小哥,我想问问你们铺子需要抄书的吗?”
伙计的热情顿时消失大半。
“这我说的不算,我去找掌柜问问。”
卫去疾笑着道:“多谢小哥了。”
这年月买本书可是很贵的,卫去疾家里那几贯钱,怕是只能买些闲话本。
伙计走近掌柜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掌柜抬起头打量着卫去疾。
卖相倒是不错,不知这字是否漂亮,要是一般也就没有必要了。
大宋的印书业其实已经很发达,雕版印刷十分发达,只是成本有些高。
毕昇好像就是仁宗朝的人,不知在哪。
不过官宦人家更喜欢手抄的精装书,嫌弃印的书匠气太重,最好大家作品。
卫去疾对掌柜笑了笑。
掌柜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笑着道:“小郎君可是要抄书。”
“是的掌柜。”
掌柜抬手相请,“劳烦郎君留下墨宝。”
卫去疾跟着掌柜走了进去,来到柜台前。
接过毛笔略一思索,抬手写下。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囚真我。
顺天意,成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掌柜自是识货的,本以为这般年纪的读书人,会写下柳永的浪荡词,没想到竟是这般妙句。
只觉得,只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好像要涌出一般。
“好!字好,句更好!”
旁边传来了喝彩声。
卫去疾望去,只见是名衣着华贵的俊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