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七天傍晚，雨线把路灯切成碎片。我蹲在出租屋门口擦皮鞋，忽然发现书架上空了一块——那本包着牛皮纸的《小王子》不见了。
鞋刷“啪嗒“掉进水洼。去年冬天老王来避雨时就盯着那本书直搓手，他说要借去哄怀孕的妻子睡觉。我追到巷口时只看见他的伞尖在雨里摇晃，像朵慌张的蓝蘑菇。
“赔我二十块！“我攥着老王去年押在茶几下的借条冲进他家的五金店，纸片被手汗浸得发软。他正给扳手涂防锈油，油污顺着指缝流成小河。“书里夹着东西吧？“他突然抬头，眼角的皱纹里闪着狡黠的光。
我愣在原地。十年前图书馆闭馆的下午，老王总把早餐钱换成硬币，叮叮当当投进复印机。他总说：“字印在纸上才不会飞走。“有次我撞见他正往《小王子》里夹什么，他慌得碰翻了墨水瓶，蓝色墨迹至今还洇在我袖口。
老王从柜台底下摸出那本旧书，书脊的胶水开裂像老人干皱的嘴唇。翻开第21页，泛黄的纸页间躺着张字条，复印的铅字已经晕开：“当年你说小王子像你爸，其实他像你——看四十四次日落的人，心里都揣着太阳。“
雨突然停了，暮色从卷帘门缝隙里爬进来。老王往我手里塞了颗生锈的螺丝钉：“押金早涨价了，这是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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