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我入乡随俗

把曾瑛送到校门口，看着她走进大门，曾泰才转身离开。

沿着街边走了一百多米，上了一辆512路公交车，慢慢地向住的地方摇去。

曾泰从挎包里取出笔记本和笔，翻过前面密密麻麻的项目灵感笔记，翻到最后几页，写起了遗书。

“妈妈、妹妹，你们不必为我的离去而悲伤。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无奈，要想有收获，必须有付出。

付出了能有收获，还是件好事...

我有一份商业保险，是帮高中同学冲业绩买的，保额不高，但意外身故险好歹有十万。

保单放在我房间书桌第二个抽屉里...

拿到保单，你们可以去找小胖。

他是做自媒体的，万一保险公司这也不赔，那也不赔，你们就让小胖帮忙在网上闹大。

有了舆情，保险公司会有所顾忌，理赔的机会很大。

...

处理完保险公司的事后你们叫上小胖帮忙，去我上班的公司闹一闹。

公司没有人情味，但是特别要面子，因为老板要把它弄上市，更怕舆情影响。

闹了以后，公司会把我的项目提成和工资如数发下，还可能会赔偿个十万元左右。

拿到钱就行了，我们见好就收。

真要闹翻了，公司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跟你们耗，你们耗不起的。

有了这三十万元钱，可以把父亲的后事料理好，也能让瑛子完成学业。

瑛子，以后家里只有你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妈妈...”

写到后面，曾泰忍不住使劲地抹眼泪。

坐在隔壁的乘客频频转头看着曾泰，最后惶然起身，挪到前面座位上去了。

曾泰又给小胖和阿辉写了两封信。

“昌国，我的好兄弟。

十岁时，我们在学校外面的河滩上烧黄纸，对天歃血盟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现在兄弟我先走一步，你一定要好好活，带着我那一份，活得幸福，活出个人样来。

有能力了，帮忙看顾一下我妈和我妹，兄弟我在九泉之下给你磕头...”

“小辉，我的兄弟。

世事无常，兄弟我先走一步。你为人仗义，很有侠气，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有能力，帮忙看顾一下我妈和我妹，兄弟我在九泉之下给你磕头...”

擦干脸上的泪水，把三封遗书小心地从笔记本上撕下来，折叠好，先夹在笔记本里。

到了站，下了公交车，在路上买了一根全是淀粉和香料的肉肠，狠狠地咬着，又在文具店买了三个信封，转进了棉十七小区。

这是沪江第十七棉纺厂的家属区，全是八十年代的房子，又老又旧，但是房租便宜，离春申区CBD又近，十分抢手。

曾泰进了十六号楼二单元楼道，走到四楼，打开401的房门。

两房一厅，弥漫着淡淡的霉味，空荡荡的房间寂静得瘆人。

曾泰把三封遗书装进信封里，在信封上分别写上“给小胖”、“给阿辉”、“给母亲和妹妹”三行字，小心地放在书桌上，用一支笔压好。

“昊天塔，出来吧，我想好了。”

没反应。

“阿昊啊，出来吧。”

还是没反应。

你一个人工智能，怎么还死倔死倔的。

“璇玑，出来吧。”

无声无息间，一团白光浮现在眼前，花生米那么大。

“嗯，你样子不是跟三体人一样吗？”

“我可以变化成任何形式。”璇玑直奔主题，“你想好了，愿意为了救你父亲去冒险？”

“对。”

曾泰脸上满是苦笑。

“我们这种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普通人，光是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

燃烧青春、预支健康，做牛做马，才能勉强混得衣暖饭饱。

现在我们一家被困在昭关前，拼命挣扎想过关，却束手无措，一点本钱都没有，想作弊买关都不行，只剩下命了。”

“你愿意搏命一试？”

“阿昊，你怎么这么啰嗦！没错，我拿命做赌注，梭哈了。”

“好！”

那团白光猛地飞过来，从曾泰的眉心钻进去。

他全身突然闪烁出一圈白光，然后人就不见了。

...

晚上，应该是某座大都会。

远处是高楼大厦。

霓虹灯在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上闪烁，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高楼大厦的外墙，将夜空装扮得绚丽多彩，仿佛一场奢华喧闹的盛宴。

近处是暗巷黑街。

这里与远处的绚烂光彩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脏乱的街道，僵尸一样的行人，还有躺在角落里不知是死是活的流浪汉。

大街上也有霓虹灯闪烁，只是与远处相比，它显得格外廉价。

劲爆的音乐声不知从哪里漏了出来，像从暗处故意对着你射过来的烟花爆竹，震得你心头发麻。

一阵风吹来，不仅吹动着地面上的报纸，还带来了浓郁的屎尿味。

“给我干到哪了？这还是地球吗？”

曾泰四下张望，十分震撼，忍不住问。

璇玑在曾泰脑海里回答：“还是地球，2036年的米国钮岳。”

“什么，你直接把我干到二十年后的米利坚？”

“没错。”

“你还真是个很高级的人工智能。”

璇玑不理曾泰的吐槽，继续解释：“这是一个次维度世界。”

“什么玩意？能解释得清楚一点吗？”

“这里有个圆。”

曾泰左脚前面的地面上出现一个圆圈，非常圆。

“看到了。”

“如果我们站在高一点维度来看，这其实是一个圆球，由无数个圆圈组成。能理解吗？”

“这个能理解。”

我好歹也读过《时间简史》。

“那么这无数个圆圈就是次维度世界，我们最先看到的那个圆圈就是主维度世界，也就你一直生活的地球。能理解吗？”

“大概、应该、可能、或许，我好像理解了。”

璇玑知道他没明白，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把次维度世界和主维度世界理解为，叠加在一根时间轴的无数个空间。”

“我更迷糊了。

算了，先不纠结这个，我只问来这里能救我爸的命吗？”

“2033年，这个世界一家叫爱诺力的医药公司，研发出一款特效药，卡帕西斯。

专门针对上皮细胞癌变引起的癌症，乳腺癌、前列腺癌、结肠癌、皮肤癌和肺癌...占所有癌症的百分之七十...”

曾泰欣慰地说：“科学昌明，人类有福了。”

璇玑冷笑一声：“科学昌明，但人类不一定有福。爱诺力公司把卡帕西斯定价为一百万米元。”

“多少？一百万米元！他们怎么不去抢！”

“这比抢厉害多了。爱诺力公司借口原材料紧缺，制造工艺复杂，限定卡帕西斯的生产数量。”

“饥饿营销，这些该死的资本家！”

“现在市面上卡帕西斯的价格，炒到了三百万米元。”

曾泰震麻了，一百万米元都够离谱，居然炒到了三百万米元！

一百万、三百万，就算是五百万，富人们都买得起。

可自己这样的穷人怎么办？

只能看着特效药眼睁睁地等死？

曾泰忍不住抱怨道：“昊哥，你这不是耍我吗？我怎么可能在这个鬼地方挣到三百万米元。

挣不到三百万米元，我怎么买特效药救我父亲的命？

你带我来这个鬼地方，有什么意义？

让我看到希望又继续绝望。”

璇玑不屑地说：“你啊，还是牛马社畜思想！干嘛要挣钱去买特效药。”

“不挣钱去买特效药，难不成还有救世主施舍给我药？”

“这世上就没有救世主！你动手去抢啊！”

曾泰震惊得五官易位：“你叫我入乡随俗，搞零元购？”

“什么零元购，你搞枪炮不需要成本的？

这叫以小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