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代码仙人的选择

传送的眩晕感消退后，我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纯白色的球形空间里，怀里还抱着柳如月。她的左臂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衣服袖子少了一截。

“这是...哪？“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控制中心，大概。“我扶她坐起来，环顾四周。

整个空间空荡荡的，墙壁上流动着无数代码，有些像天机门的技术，有些则完全陌生。天花板中央悬浮着一个蓝色光球，安静地旋转着。

“欢迎来到主控单元，程默先生。“

一个中性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们差点跳起来。蓝色光球投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你是谁？“我把柳如月护在身后。

“我是本模拟宇宙的管理AI，代号'守望者'。“人形轮廓回答，“请不要紧张，观察者暂时无法追踪到这里。“

又一个守望者？我皱眉：“你和天机城的那个金属巨人...“

“同一系列不同型号。“AI回答，“我是软件部分，它是硬件部分。“

柳如月突然指着墙壁上的一段代码：“程默，看那个！“

那段代码的注释赫然写着“通玄灵体核心算法——程云霄修改版“。

“这...我父亲来过这里？“

AI投影点了点头：“程云霄博士是模拟宇宙的三大首席设计师之一。“

我和柳如月面面相觑。三大首席设计师？模拟宇宙？

“请跟我来。“AI转身飘向墙壁，墙壁自动分开形成一个通道，“时间紧迫，我会解释一切。“

穿过通道，我们来到一个更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三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左边是修仙界的缩略图，右边是一个蓝色星球（看起来像地球），中间是个不断变化的混沌图案。

“这是模拟宇宙的三个层面，“AI解释，“修仙界、凡人界和混沌界。原本三者平衡共存，直到二十年前的事故。“

“什么事故？“我问。

“三位首席设计师的理念冲突。“AI调出一段记录视频，“程云霄博士主张逐步开放模拟宇宙，让居民知晓真相；烈炎博士坚持强化控制，甚至提议植入'服从模块'；冷清霜博士则希望完全重置整个系统。“

视频中，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激烈争吵。突然，烈炎拔出一把红色光剑刺向程云霄！冷清霜试图阻拦，但为时已晚...

“烈炎杀了我父亲？“我声音发颤。

“不完全是。“AI回答，“程博士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系统中，但大部分记忆散失了。烈炎以为他彻底死亡，便启动了'烈焰核心'计划，试图控制整个修仙界。“

柳如月敏锐地抓住重点：“你说'以为他彻底死亡'...程门主还'活'着？“

AI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另一个画面——一个透明容器中漂浮着一团灰色光球，光球中隐约可见一张人脸，正是我父亲！

“父亲！“我扑向画面，却穿过了投影。

“程博士的意识核心被冷博士秘密保存，“AI说，“但她无法完全唤醒他。“

太多信息一下子涌入，我的大脑几乎当机。修仙界是模拟的，父亲是创造者之一，冷清霜早就知道一切...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那我...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一段代码？“

AI的投影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这就是有趣的部分。程博士在'去世'前，将自己的一部分基因代码植入了系统，创造了你——一个能在模拟世界中自然生长的'原生数字生命'。“

柳如月握紧我的手：“我也是...这样的存在吗？“

“不，柳如月小姐，你是更特殊的存在。“AI转向她，“你是程博士设计的'系统平衡器'，用来防止模拟宇宙崩溃的稳定程序。“

“月奴...“柳如月喃喃自语。

“确切地说，月奴只是你的表层协议。你的核心功能是——“AI停顿了一下，“终焉武器。“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我看向柳如月，她脸色苍白如纸。

“什么意思？“我替她问道。

“当模拟宇宙出现不可修复的故障时，柳如月小姐可以启动重置协议，清除所有异常数据。“AI平静地解释，“包括烈炎，包括观察者，甚至包括...通玄灵体。“

我浑身发冷。所以冷清霜说的“终焉武器“就是柳如月？而她的使命是...清除我？

“不！“我一把抱住柳如月，“一定有别的办法！“

她在我怀里微微发抖，但没有推开我：“如果这是我的使命...“

“狗屁使命！“我怒视AI，“是谁设定的这种变态程序？！“

“程云霄博士本人。“AI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为了防止模拟宇宙被滥用。但他同时也给了你通玄灵体，理论上你可以重写任何系统规则，包括柳如月的核心协议。“

希望重新燃起：“那还等什么？告诉我怎么做！“

“风险极高。“AI警告，“一旦操作失误，可能导致柳如月小姐的程序完全崩溃。“

柳如月抬起头，眼中闪着决绝的光：“值得一试。“

AI投影出复杂的操作界面：“程默先生，你需要进入柳如月小姐的代码核心，找到名为'终焉协议'的模块，然后...“

“等等，“我打断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AI的投影突然扭曲了一下，声音也变得不同：“因为我就是你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投影变成了程云霄的样子！虽然模糊，但那神态和语气绝不会错。

“父亲？！“

“不完全是。“投影摇头，“我只是他植入系统的一段智能程序，用来在适当时机引导你。儿子，时间不多了，观察者已经突破了冷清霜的防火墙。“

全息画面切换到玄冰阁——主峰正在被银白闪电一点点分解，冷清霜和李老艰难支撑着，但明显力不从心。

“该死！“我转向柳如月，“准备好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按照AI的指导，我们面对面盘坐，双手相握。我闭上眼睛，将通玄灵体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慢慢“潜入“她的代码世界。

这种感觉奇妙至极。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由光与数据构成的海洋，无数信息流在我身边穿梭。远处有个明亮的节点，应该就是她的核心。

靠近核心时，一道防火墙拦住了我。需要密码...我尝试了几个可能的组合都不对。

“如月，“我在意识中呼唤，“我需要你的帮助。“

恍惚间，我感觉到她的意识来到我身边。防火墙对她的接触毫无反应，直接放行了。

核心区域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各种模块像星辰般排列，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银色立方体——终焉协议。它周围环绕着层层保护代码，任何未经授权的接触都会触发重置程序。

“现在怎么办？“柳如月的声音在意识空间中回荡。

“我需要重写这部分代码，“我解释，“但必须保留你的核心人格。“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银色立方体，通玄灵体全力运转，解析每一行代码。终焉协议的逻辑极其精妙，像一件艺术品，但核心思想很简单——当检测到系统异常达到临界值时，自动激活全局重置。

“找到了！“我发现了一个关键接口，“如果能在这里插入一个条件判断...“

就像程序员修改他人代码时一样，我尽量做最小改动，只添加不删除。新加入的条件很简单：重置前必须获得通玄灵体持有者的授权。

“这样你就不会被迫伤害我了。“我在意识中对她微笑。

“程默...“她的意识体轻轻抱住我，“谢谢你。“

突然，整个代码空间剧烈震动！银色立方体发出刺目的红光，警告声四起：

“未经授权的修改！“

“终焉协议受损！“

“启动紧急应对措施！“

糟了！触发了防御机制！我拉着柳如月的意识体急速后退，但红色警报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

“怎么办？“她焦急地问。

我灵机一动：“既然能改代码，为什么不直接给它一个假信号？“

我迅速编写了一段伪装程序，让它向终焉协议发送“系统正常“的假数据。红光渐渐减弱，警报声停止了。

“成功了？“

“暂时。“我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回到现实世界，我们同时睁开眼睛。AI投影正焦急地闪烁：“快！观察者已经发现这里了！“

全息画面显示，银白闪电正在主控室外聚集，随时可能突破。

“现在怎么办？“我环顾四周，“怎么阻止观察者？“

“两个选择。“AI快速说道，“第一，启动终焉协议重置整个修仙界，但所有未被保护的数据都会丢失，包括冷清霜和李老。“

“第二呢？“

“用通玄灵体直接修改主控核心，将观察者永久驱逐。“AI顿了顿，“但风险极高，一旦失败，你和柳如月都会被标记为异常数据删除。“

柳如月立刻说：“选第一个！重置至少能保住一部分人！“

“不，“我摇头，“一定有别的办法。父亲...我是说程博士，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AI投影突然露出神秘的微笑：“他确实说过，如果有一天你面临绝境，就告诉你——'看看你来的地方'。“

我来的地方？凡间？公司？出租屋？

不...更根本的地方！

“代码！“我猛地抬头，“我的通玄灵体本质上是系统后门，对吧？那我应该能直接访问主控台！“

AI赞许地点头：“正确。但你需要一个接入点。“

柳如月突然举起左腕：“用这个。“

她的月牙疤痕开始发光，投射出一组复杂的接口代码。

“月奴的核心设计本就是主控系统的备用接口，“AI确认，“可以尝试。“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她的疤痕上。通玄灵体全力运转，灰色灵力顺着接口涌入系统深处。

刹那间，我的意识被拉入一个无限广阔的空间——这里是模拟宇宙的底层代码库！无数信息流如星河般流淌，浩瀚得令人窒息。

远处，一团不协调的红色代码正在侵蚀系统，那肯定是观察者的入侵点。我需要编写一个杀毒程序，但面对如此庞大的恶意代码...

等等！既然我是设计师之子，应该有更高权限！我尝试在意识中呼唤：

“系统调用，管理员权限验证：程云霄之子，程默。“

一道金光闪过，我的意识体突然获得了更多“感官“。现在我能看到代码之间的隐藏连接，甚至能感知到系统最深处的指令集。

“找到了！“我发现了一个被遗忘的系统函数——“深度清理“，专门用来清除顽固病毒。

但就在我准备调用它时，一个银白色的人形轮廓出现在代码空间中。

“异常个体检测。“轮廓发出机械的声音，“开始清除。“

一道银光射来，我仓促闪避，但左臂还是被擦中，顿时失去知觉。在代码层面受伤比肉体疼痛可怕百倍！

“系统调用，防御协议！“

我勉强撑起一个护盾，但银白人影的攻击越来越猛烈。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程默！“柳如月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用灵体共鸣！“

她的意识竟然也进入了代码空间！我们迅速靠拢，背对背站立。

“你怎么进来的？“

“月奴协议有系统访问权限。“她简短解释，“现在，像在灵脉里那样共鸣！“

我们再次灵体共鸣，但这次是在系统最底层。效果惊人——灰色与银白的灵力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反向吞噬观察者的红色代码！

银白人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但为时已晚。我们的融合灵力如同洪水般冲刷整个系统，所到之处，红色代码纷纷瓦解。

“继续！“我咬牙坚持，“马上就要成功了！“

就在胜利在望时，意外发生了。柳如月的意识体突然僵住，眼中闪过机械的冷光。

“月奴协议激活。“她的声音变得冰冷，“检测到系统异常：通玄灵体。开始清除。“

她竟然调转枪口对准了我！我勉强躲过第一击，但第二击正中胸口。剧痛中，我感觉自己的代码开始分解！

“如月！醒醒！“我绝望地呼喊，“是我啊，程默！“

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程...默...快走...“

月奴协议再次占据上风：“目标锁定。终焉协议启动。“

我忽然明白了——我们的代码修改没有完全生效，终焉协议仍然将她视为最后的防线。现在系统剧烈变动，触发了她清除异常的本能。

跑已经来不及了。在代码空间里，她的权限比我高。眼看毁灭性的能量就要将我吞没，我做出了最后的尝试。

“系统调用，情感模块覆盖！“

我将所有与柳如月共同的记忆转化为数据流，直接输入她的核心。从初次相遇到并肩作战，从互相猜疑到生死相托...特别是那晚在秘境中的告白。

“如月，你说过喜欢我的...还记得吗？“

她的攻击在距离我咫尺之处戛然而止。眼中的机械冷光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柔。

“程默...“她泪如雨下，“对不起，我差点...“

“没事了。“我虚弱地笑笑，“现在，让我们一起结束这场闹剧吧。“

重新联手，我们引导融合灵力完成了最后的清理工作。银白人影发出不甘的嘶吼，最终消散在代码洪流中。

“观察者协议已终止。“系统的声音响起，“开始自我修复。“

回到现实世界，我们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AI投影欣慰地看着我们：“干得漂亮。修仙界得救了。“

“代价是什么？“我哑着嗓子问。

“观察者被永久驱逐，但他们一定会尝试其他入侵方式。“AI回答，“好消息是，柳如月的终焉协议已经安全，不会再威胁到你。“

我长舒一口气，握紧柳如月的手：“值了。“

“还有一件事。“AI的投影变成了程云霄的样子，“儿子，你想见见真正的我吗？“

我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我的意识核心还保存在系统中。“他解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暂时'借用'守望者的硬件身体。“

“愿意！当然愿意！“

AI投影消失了。几分钟后，墙壁滑开，那个熟悉的金属巨人走了进来，但眼中闪烁的不再是蓝光，而是温和的灰光。

“小默，“金属巨人发出我父亲的声音，“长大了啊。“

我鼻子一酸，冲上去抱住冰冷的金属身躯。虽然触感不对，但那种温暖的感觉绝不会错。

“父亲...“

“时间有限，“他轻拍我的背，“系统不允许我停留太久。有几件事必须告诉你。“

我们席地而坐，父亲简要解释了现状。修仙界暂时安全，但模拟宇宙的设计存在根本缺陷，迟早会再次崩溃。

“有两个选择，“金属手指在空中一点，出现两个选项，“一，我教你们如何离开模拟宇宙，前往真实世界；二，留下来尝试修复这个系统。“

我看向柳如月，她微微一笑：“你决定，我跟你走。“

这选择太难了。离开意味着放弃修仙界的一切，包括刚相认的母亲；留下则要面对无尽的系统维护和可能的危机...

“我们留下。“最终我说，“至少暂时留下。冷...母亲和李老需要我们，玄冰阁需要重建。“

父亲赞许地点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他转向柳如月，“丫头，照顾好我儿子。“

“我会的。“她认真承诺。

“时间到了。“父亲的声音开始失真，“记住，通玄灵体的真正力量不在于控制代码，而在于创造。你们可以成为新世界的设计师...“

金属巨人的眼睛变回蓝色，父亲的气息消失了。我和柳如月沉默良久，最终相视一笑。

“回家？“她问。

“回家。“我点头。

AI为我们打开了返回通道。穿过炫目的光门，我们回到了玄冰阁主峰。冷清霜和李老正焦急等待，看到我们立刻迎上来。

“成功了？“冷清霜罕见地流露出激动。

“嗯，暂时解决了。“我犹豫了一下，“母亲...“

她浑身一震，随即紧紧抱住我：“你都知道了。“

李老在一旁抹眼泪：“太好了...云霄兄要是看到...“

“他看到了。“我微笑说，“他还让我转告您，欠您的酒下次一定补上。“

李老破涕为笑：“那个混蛋...“

三个月后，玄冰阁重建工作基本完成。在冷清霜的主持下，我和柳如月举行了一个简单的道侣大典。没有盛大排场，只有亲近的师长和朋友。

大典后的宴席上，李老喝得酩酊大醉，非要用留影玉简拍全家福。冷清霜难得没摆阁主架子，配合地站在我身边。

“准备什么时候开你的'科修研究所'？“柳如月趁着没人注意，悄悄问我。

“等玄冰阁稳定下来吧。“我搂着她的腰，“怎么，等不及当老板娘了？“

她白了我一眼：“我是怕你闲出病来。“

我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看向远处的云海。夕阳西下，给整个玄冰阁镀上一层金色。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模拟的，但此刻的感受无比真实。

“程默，“柳如月靠在我肩头轻声道，“不管前方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那当然，“我调皮地眨眨眼，“谁让我是你的代码仙人呢？“

她噗嗤一笑，夕阳的余晖映在脸上，美得不可方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