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奇木生纹

夜色深重，陈锋径直走向陆琢老师傅那间藏于巷弄深处的木工房。

推开虚掩的木门，陈年木香与药草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缠绕鼻尖。

陆师傅背对门口，佝偻着身子，正细细打磨一件木器，形状模糊难辨。

“陆师傅。”陈锋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工房内格外清晰。

陆琢手中的动作稍停，放下活计，饱经风霜的身体缓慢转身，深邃目光落在陈锋身上：“是你小子，这么晚过来，有事？”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想请教陆师傅一些关于木材处理的门道。”陈锋语气谦逊，斟酌言辞，“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寻常木材的表面，生出一些特定的、非天然的纹理？”

陆琢那双深陷的眼睛眯起，审视着陈锋，仿佛要洞察他心底的念头。片刻之后，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抬下巴，示意陈锋：“过来，看看这些。”

他引着陈锋走到工房一侧靠墙的一排木架子前。

架子上错落摆放着几件颜色深沉、造型古朴的木器，有雕花繁复的匣子，也有一些用途不明的器具部件，每一件都透着浓厚的岁月包浆。

“这些都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了。”陆琢的声音低沉，“你仔细瞧瞧它们表面的纹路，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陈锋凑近，凝神细看。灯光下，那些木器表面呈现出各异的纹理：有的细密如织锦，仿佛工匠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有的则呈现出一种奇特、水波流动的韵律感，与木材本身粗犷的年轮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纹理……”陈锋伸出指尖，轻拂过一件木匣冰凉的表面，“并非天然生成，倒像是后天精心雕琢，或是用某种特殊手法‘养’出来的。”

陆琢拿起一块巴掌大小、色泽紫中带黑的紫檀镇纸，镇纸入手沉甸甸的，其上水波般的暗纹在灯光下时隐时现，随着他手腕的转动，那些纹路仿佛真的在缓缓流动。

“木有木性，正如人有人心。”陆琢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木随心走，心意到了，气机顺畅了，那纹路自然而成。法子是死的，人心却是活的。”

他将那块镇纸轻放回原处，便不再多言，只留给陈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陈锋站在原地，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陆师傅那番玄妙的话语，如同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气顺则纹成……”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回到宿舍，已是深夜。窗外月色清冷，屋内灯光柔和。

陆师傅那句“木随心走，气顺则纹成”依旧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如同暮鼓晨钟。

他盘膝坐在床上，意识沉入系统，再次对“鱼鳞纹椿木”发动【技能解析】。

这一次，陆师傅的提示解开了迷雾。脑海中，普通椿木的纤维结构图飞速演化，超越了单纯的物理分析。

【技能解析（初级）】界面上，浮现一段模糊却完整的古法工艺流程：数种特定草药配伍、精确到时辰的熏蒸火候、压制模具表面的细微曲度变化，甚至有引导“木性”的玄妙提示。

所需辅料药材名字列出，大多生僻。

“林奕，帮个忙。”陈锋拨通林奕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锋和林奕便一头扎进了老城区那些纵横交错的巷弄。

两人一家家药材铺寻过去，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

那些坐在柜台后慢悠悠摇着蒲扇的掌柜，听了他们报出的药材名，大多先是一愣，随即用打量胡乱寻药、不知天高地厚毛头小子的眼神上下扫视他们，然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没有。

眼看日头越升越高，两人跑得满头大汗，几乎快要放弃。

终于，在一条毫不起眼的偏僻小巷深处，一家门面破旧的角落小铺里，一位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药工，慢悠悠地从积满灰尘的药柜最深处，翻找出两个用油纸细细包好的小药包。

“这两味药啊，”老药工将药包递给陈锋，“可是有些年头没人问津喽。”。

陈锋以调试作坊新进设备为由，向老王借用了“匠艺精造”一个堆放杂物的偏僻角落。

他支开了几个满眼好奇想要凑过来看热闹的学徒，将费尽周折寻来的药材，严格按照系统解析出的配方和比例，一一研磨、调配。

一个用废弃铁桶和几块耐火砖临时搭建的简易熏蒸装置很快搭好，几块从市场上买来的廉价椿木板被小心翼翼地置于其中。

随着火焰升起，奇异的药香混合着木材受热后特有的焦香，丝丝缕缕地从角落飘散开去，引得在另一头带着学徒们赶工的老王，不时疑惑地投来探究的一瞥。

陈锋屏息凝神，【木工：大师】的技艺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对火焰温度的掌控、熏蒸湿度的调节，都达到了近乎本能的精准。

汗水从他额角渗出，沿着脸颊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当工房内的光线开始变得柔和，陈锋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熏蒸箱的盖子，一股浓郁的、带着特殊清香的蒸汽扑面而来。

他戴上厚实的手套，取出了第一块经过特殊模具压制的椿木板。

奇迹，在昏暗的灯光下悄然发生。

原本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的椿木板表面，此刻竟浮现出一层细密、均匀、带着生命律动般的“鱼鳞纹”。

那纹路层层叠叠，在光线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鳞次栉比。陈锋伸出指尖，轻抚着木板的表面，一种温润、坚韧的质感从指尖传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朴韵味，仿佛这块木板历经了岁月的沉淀。

【系统提示：古法鱼鳞纹椿木工艺初步复现成功！木材韧性提升15%，防潮性提升20%。】

系统提示音响起，陈锋拿起那块处理好的椿木板，对着光线仔细端详，心头一松。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没有耽搁，立刻掏出手机，找到韩雨菲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那端依旧是韩雨菲清冷的声音：“喂。”

“韩小姐，”陈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上次您说的事情……”

“SHT4X传感器，”韩雨菲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我那位朋友确实能弄到一批，但数量不多，价格方面，比市面正常价格至少要高出三成。而且……”她故意顿了顿。

陈锋心头微沉，高出三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什么？”他追问道。

“而且，他最近正在设计一套对木材要求极高的特种封装设备，需要材料具备极高的‘活性’和‘稳定性’，图纸也异常复杂，难度不小。”韩雨菲的语调清冷，但话语间的意思不言而喻，“如果你的恒湿仪项目……或者说，你本人，能够在这套设备的木质部件攻关上，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思路或帮助，或许……传感器的事情，可以更顺利一些。”她没有把话说透，但其中的交换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高昂的价格，附加的苛刻条件。陈锋眉头微蹙。

挂断电话，他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心中已另有盘算。

【快速学习】模块瞬间激活，他开始在脑海中疯狂搜集关于国产普通温湿度传感器的各种资料、参数、评测报告。

紧接着，【初级融合】的能力也随之启动，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试图针对那些国产传感器固有的精度缺陷和稳定性不足，编写一套复杂的补偿与优化算法程序。

以精妙的软件智慧，弥补硬件本身的不足。

他摩挲着口袋里那块异香萦绕的特殊凝神木，指尖传来微温。系统提示中那个玄奥的“愿力”二字，在他脑海中盘桓不去，如同一个未解的谜团。如果这种蕴含着微弱“愿力”的特殊木料，与他“养人”的设计理念进行深度结合，又将会产生怎样不可思议的质变？

正当他沉思之际，魏博延的电话响起，铃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有些突兀。

“小兄弟，项目进度如何了？我这边……催得有些紧了。”电话那头，魏博延的声音依旧沉稳，但陈锋能听出其中一丝焦灼。

“魏先生放心，”陈锋的语气带着新的自信，“关键材料的问题，我已经找到突破口了。”他并没有详细解释古法处理椿木的细节，“相信很快，您会看到一个惊喜。”

魏博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将信将疑，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应承下来：“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陈锋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

首批试产的恒湿仪，外壳将大胆采用这种古法处理的鱼鳞纹椿木，而核心的温湿度传感器，则先尝试“国产普通硬件配合自研补偿算法”的方案进行优化。至于韩雨菲那边的高价SHT4X传感器，可以作为后续推出“特供版”或者关键技术储备。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一个又一个难题被他逐一化解。

就在陈锋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几块处理得近乎完美的鱼鳞纹椿木样品，用软布包裹起来，准备即刻送往“匠艺精造”作坊，让老王他们按照样品开始打磨组装时，宿舍的门被人猛地撞开。

林奕风一般冲入，满脸涨红，汗珠密布，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吁吁：“锋……锋哥！不……不好了！”

陈锋拿着椿木样品的手，指节泛白，心头一沉，不祥预感弥漫。“出什么事了？慢慢说！”他强作镇定。

“是……是老王！是老王那边出事了！”林奕扶着门框，粗喘着气，惊惶失措，“他说……他们看你弄的那个鱼鳞纹挺好看，就……就自己试了试，想着用普通的法子在椿木上弄出你说的那个鱼鳞纹，结果……结果把魏先生前两天刚送去的一大批椿木原料，全都给……全都给处理废了！”

林奕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跳脚：“现在老王在电话里都快炸锅了，说……说这活儿根本就没法干！他说他干了一辈子木匠，从来没见过这么邪门的玩意儿！那木头，不是开裂就是焦黑，根本弄不成形！”

陈锋拿着椿木样品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煞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