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农夫犹饿死

尽管李承乾一再解释自己并不是精通医术，只是在翻找医书孤本的时候无意间想到的那些东西，但是看样子这个理由并没有说服李泰。

李承乾也没办法了，好在这个误会也不算什么事，就随便他怎么想去吧。

只是李承乾特意嘱咐，让他和长乐都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长乐倒是很好说，满口答应下来，至于李泰会不会说出去，其实李承乾也不担心。

酒精到底能不能提高外伤患者的存活率，李承乾比谁都清楚，一旦孙思邈那边提纯成功，接下来必然就会大力推广，尤其是在军中。

而这也意味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功劳。

如果这个功劳在孙思邈身上，那么整个大唐军方上上下下的将士，甚至包括皇帝在内，也只会感谢孙思邈，称赞他的医术无双。

可当这个功劳落在自己这个太子身上的时候，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了。

一旦得到了军方的感激，必然会引起皇帝李世民的忌惮，历史上李世民差不多是在贞观十年左右才开始针对原身，但如果现在获得了军心，按照李世民的性格，绝对不会顾忌自己只有十二岁，接下来必将是疯狂的摧残迫害。

之前在民间获得了一些名声都还好，说到底也只是诗才方面的名声，李世民就算忌惮，也不会太早对自己动手，但军中的威望，是万万不能触碰到的，这是李世民作为皇帝的绝对禁区。

李承乾过那种凄惨的生活，自然就不会想要酒精这个功劳了。

所以才会叮嘱孙思邈不要说自己在这件事里的作用，至于李世民万一知道了也没事，反正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宣扬出去，只要不让军中将士知道就行了。

而以自己跟李泰的关系，想必他也不会随便说出去，凭白让自己获得军中威望。

这也是李承乾敢当着他的面，跟孙思邈商讨酒精这件事的底气。

赌的就是他不会说。

是的，就是对兄弟关系这么自信。

-----------------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李承乾也想着放松放松，毕竟自从穿越过来后，一直忙碌于各种事情，期间还要学习那么多晦涩难懂的经学讲义，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因此在简单填饱肚子后，李承乾就带着两人在附近游玩起来。

长乐对皇宫围墙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前面有外人在的时候还能稍微控制住，现在就完全放飞自我了，撒丫子到处疯跑，一会掐两朵花，一会跑到树底下看蚂蚁搬家。

吩咐青荷带两侍卫跟紧长乐，李承乾则是带着李泰跟在后面。

“四弟，你觉着这吴家村的百姓如何？”

李泰顺着李承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吴家村里，一群孩童在追逐打闹，农妇们捧着瓦罐，给在村头地里顶着烈日干活的汉子们送水。

紧蹙着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皇兄的意思是？”

“百姓手里有地可以种庄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泰更加疑惑，实在搞不清楚李承乾问自己这些是什么意思，干脆按照夫子们教的作答：“管子曰：“仓廪实，则知礼节”，百姓有田亩可以种庄稼，就意味可以丰收粮食，有了粮食就会知道礼节。”

“百姓种了庄稼，就一定可以丰收粮食吗？”

“除非是有天灾水祸，不然种了庄稼肯定会丰收粮食啊，而且皇兄不是说今年会是个丰收之年吗？”

“那丰收了粮食，百姓就一定能充实仓廪吗？”李承乾继续追问。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但李泰隐约间感觉到不对，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眉头皱的更深了：“难道不对吗？”

李承乾轻笑一声：“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看李泰还是很困惑，想了想，李承乾吟诵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说罢，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留下李泰在原地站着发愣，转头去找长乐去了。

就让他慢慢想去吧！

这里头牵扯的东西，可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赋税、君王的施政策略、朝廷对地方的监察，还有社会风气、土地兼并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况。

除了管子，历代儒家大儒都要求君王重视农桑，轻徭薄赋，但是唐朝立国到现在也才十二年，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土地兼并的危害，自然也就想不到氏族豪强对国家的危害到底有多大了。

包括李世民在内，目前对待五姓七望的态度，也仅仅只是相互妥协，更担忧的是对于他们在文坛中的地位，毕竟对于好大喜功李世民来说，获得士林正统的认可极为重要。

之所以问李泰这些问题，也不算是告诉他氏族的危害，如果他能想到这点，那么或许就会跟自己联手先对付五姓七望，如果想不到也没事，最少让他有了个概念，这就足够了。

自己想要跑路，是为了自保，至于自己跑路后，李泰会不会坐上皇位，其实也不重要，如果是他坐上了，有了今天的对话，起码会对老百姓好一点。

李承乾可不想自己跑路后，上位的是一个横征暴掠的皇帝。

如果李泰这都坐不上皇位，那李承乾也没招了，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普通穿越者，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丰富的历史知识，甚至不懂那些后世的科技手段，只能凭借对大唐浅薄的了解，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毕竟自己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就算有，在李世民手底下，也不能有。

如果能让百姓过得好点，李承乾也乐意做点什么，就好比之前施舍的少年郎，拿出酒精提纯技术救助将士。

汉唐是每个汉家儿郎都会热血沸腾的时代，而在李承乾眼里，这些人都是自己的祖先，能让祖先过得好，让大唐的威名更加响亮，也是每个汉家儿郎都会选择去做的事情。

当然，对于李承乾而言，这一切的前提是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可不想因为想要做点事，就把自己暴露在危险的境地里，所以李泰如果不能当上皇帝，那自己就没办法提醒下一任皇帝了，有办法也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