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死亡的定义

一进张山家，赵二牛就闻到了一股香油味。

那是他的香油！

他心里恨，但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笑呵呵的把粮食送给了张山。

“二牛，你是好孩子，叔以前对不起你！”

躺在床上的张山流出了悔恨的泪水，但还香油这事他绝口不提。

赵二牛礼礼貌貌的出了张家，之前让村民抬走张家伤员，一点不少分给张家人粮食，并不代表他对张山等人不计前嫌了。

让他吃过亏的人，他不会轻易放过。

但私仇是私仇，私仇他赵二牛自有手段去报，是以他不会在处理公事时，夹杂私怨。

这个村里，张家和外姓人一直不和，今日张家遭受重创，虽会折损一些人，但底蕴还在，若赵二牛听从外姓村民唆使，不分张家人粮食，他日张家人恢复元气，一定会加倍报复，更加仇视外姓人。

赵二牛倒不怕他们报复，他相信那时的自己实力一定远超现在的自己。

但村里的外姓人们，和张家人的怨隙恐怕会加剧。

到时候村子再难有安宁，不知多少老人孩童会因此遭受苦难。

这里是小菜根的家乡，也算是赵二牛的家乡，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乡以后鸡犬不宁，一个破大点的小地方，整日斗来斗去有意思？

所以他姿态强硬的要分张家人粮食，守住了公道。

外姓人这一次趁着张家人患难时，非但没落井下石反而还雪中送炭，张家人就算全都是狼心狗肺，以后也多少会感念。

加之两个群体本来也没什么根本性的利益冲突，往后多半会和平相处，村子也就安宁了。

生活在安宁的村子里，没那么多尔虞我诈，日子也舒心。

赵二牛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路时，就听路上的村民说，村里的会计张民康刚刚已经死了，几个张姓老人也死了。

赵二牛对此并不意外，张民康从后山往回抬的时候，赵二牛就看出他活不过今晚了。

张山的状态同样很差，刚刚赵二牛去送粮食时，他老婆孩子几乎已经开始哭丧了。

“葡萄，告诉杨大壮一家，全都去张山那里，再加把劲！”

赵二牛神识传音。

“弄死张山，他们一家就自由了。”

“好嘞！”

葡萄没有任何道德负担，助纣为虐起来反倒干劲十足。

到了临近傍晚时，白守业来找赵二牛，说村长张山刚刚也死了。

会计和村长都死了，大家都在村部开会，要重选村长和会计，这是惯例。所谓皇权不下乡，现在民国也没咋变，各村村长都被村里大家族垄断，村长一般也是族长，选出来后上报到镇上，镇上回个委任书就行了。

而现在小张庄的情况是，最大的家族张家，族内两个够分量的人同一天死了，几个老辈也是死的死伤的伤，小辈们虽有一些伤的不重的，但之前都是在保安队给张山充当打手的。

没资历，也没能力。

现在村里外姓人势大，大家开会选村长。

“我不行，我哪够资格？”

村民首推提议赵二牛，赵二牛自然拒绝，他才懒得当什么村长。

“我提议让白伯伯当这个村长，他识文断字，以前也当过村长，他最合适。”

赵二牛推举了白守业，白家在几年前他儿子当军官时，风头无两。张家也不敢惹，给了白守业一个村长名头，当时张山管着村保安队，镇保安团给了两条枪，还是握着村里实权。

在赵二牛的坚持下，白守业应了下来，会计赵二牛也没当，找个了会算数的外姓老人。

村里一共就三个职位，剩下的就是保安队，由村民自发组建，但名义上隶属镇保安团，之前都是由张山兼任。

赵二牛今日表现亮眼，在众人劝说下，勉强答应当了这个保安队长。

他心里并不把这个当回事，这小自然村的保安队长，和前世小区保安队长有什么区别……

回到家后，小菜根不在家，他知道小菜根在孙玉兰家，但他并未急着去找小菜根。

而是原地打坐，元神出窍。

片刻后，他和葡萄来到了张民康家上空，果然见到张民康的魂魄正在他家里徘徊。

新村长刚刚选出，还没来得及组织人手来张民康这里帮他收尸，并且如今各家都领到了粮食，村里也不担心有人会做出什么违反伦常的事。

按这边习俗，死者应在家停尸七日后，才能下葬的。

赵二牛运转神识，轻松将张民康魂魄拘住，带到了张山家，丢到了张山魂魄旁。

“老三，你死了？”

张山无奈看向张民康，张民康同样很无奈。

他们死时或许很无奈，很难受，但没什么怨气，这会都是一般鬼魂。

“你俩不能同生，但能同死，也是缘分。”

空中的赵二牛开口，张山和张民康才发现他，二人盯着赵二牛，都很费解：

“二牛，你咋也死了？”

“你身边的姑娘是谁？”

“你们看我像死了的吗？”

赵二牛笑了笑，这时二魂才注意到，赵二牛和他们并不一样，赵二牛浑身散发柔和的白光，看起来很神圣，但他们越看却越觉得恐惧，似乎碰一下那白光，就会魂飞魄散一样。

“二牛，你……”

二魂试图问什么，赵二牛却不愿和他们多说，一股庞大的神识将他们笼罩，然后迅速缩小。

那二魂动弹不得，脸上逐渐变得惊恐，后面被挤压的变了形，拼命挣扎叫喊，直到魂体爆裂，啪的一声碎成了一团魂屑。

“魂飞魄散了……”

一旁的葡萄心有余悸道。

赵二牛点点头，转身回家。

“二牛哥哥，只是因为一瓶香油吗？”

葡萄跟上来，小心询问。

“是。”

赵二牛回答的很坦荡。

“至于吗……”

“至于。因为那是我的香油，我的！”

“我的意思是，弄死就算了，干嘛还让人灰飞烟灭？”

赵二牛此时终于懂了，为什么他让葡萄帮自己害人她毫无负担，因为她是魂体，在她看来人死了不能叫死，只是转化为了魂魄状态。

所以她问都不问就敢帮赵二牛害人。

而魂飞魄散在她眼里，才是死。

所以她现在都快吓尿了。

赵二牛转头看着葡萄，看着赵二牛那俊毅的面容，平和的眼神，葡萄心跳有些加速，一时竟忘了害怕。

赵二牛告诉她：“是弄死他们啊，魂飞魄散才叫死，难道不是吗？”

自从赵二牛知道还有魂魄存在后，他对死的定义就变了。

“是是是！”

葡萄使劲点头，她彻底吓尿了，大腿都湿了一道。

她跟在赵二牛后面，此刻并未噤若寒蝉，反而开启了话唠模式：

“二牛哥哥，您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惹你的人确实该死！但俺不一样，俺就是个小精魄，小卡拉米，泥里长大的，别人要是拿了俺东西，俺根本不会记恨，拿就拿去呗，在别人手里兴许比在俺手里有用呢！”

她娴熟用着赵二牛教她的千字文里的形容词，语言直白而又拙劣的提醒赵二牛什么。

赵二牛心中暗笑，葡萄这家伙，着实是单纯又搞笑。

她难道真的以为张山他们仅仅是拿了自己一瓶香油，自己才让他们死的吗？

不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