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折腾了一天一夜的朱三回到出租屋时恍惚的意识到自己病了,额头烫的不正常,可身上却出了一身冷汗,脑袋沉重的像被灌了铅似的,全靠意志力才没直接栽倒在楼梯上,直到家门口打开门才一头栽了下去。
幸好出租屋并是不空荡荡的,朱三的二姐已经坐在客厅等他了,见自己弟弟面色苍白的几乎发青,两眼空茫的往前栽倒,赶忙伸手去扶,不过二姐一米六的身高实在撑不起一个一米大的壮汉,只能让朱三半跪地的靠在沙发扶手上。
“还有力气起来吗?到沙发上躺着,家里有没有药?”
朱三迷迷糊糊间看到是自家二姐,放松下来,依言躺到了沙发上,嘴上含糊不清的回答:
“没事,我躺会儿就行,姐,你.......”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朱三登时就是一阵反胃,上半身迅速支起来趴到一边的垃圾桶上吐了个昏天暗地。
这可把朱三的二姐吓了一跳,要知道,朱三是一个一米八,肌肉结实的青壮年,而且从小就皮实得很,从没生过大病,小病更没有几次,就算感冒发烧也从来比别人症状轻,像现在这样病恹恹的状态几乎从没在朱三身上看到过。
“我现在就打120,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二姐当机立断,掏出手机,朱三吐过一场后脑袋稍稍清明了些,至少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赶忙阻止了二姐,他一个大男人不过是吐了一下就叫救护车,说出去也太丢人了,于是赶忙阻止他姐。
可是二姐只是低头无意间瞥了一眼垃圾桶,就又是一声惊呼,垃圾桶里的呕吐物里有不少的黑色絮状物,她再也不敢耽搁,立即打了120。朱三还想跟她争取一下,至少让他自己打车去医院,不过意识越来越昏沉,救护车还没到,他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朱三这一昏迷就整整昏迷了三天,他自然是不知道二姐在叫了救护车之后发生了多少兵荒马乱,中途有一阵,他感觉自己是有意识的,大致知道自己被拉进了急诊,又被转到了ICU,第三天醒来之后又在ICU多住了一天才被转到普通病房,接着又在普通病房住了两天才出院。
朱三听姐姐们说医生给他上上下下检查都做了一遍,就是没查出有什么毛病,就是发烧,烧退了就好了,可就是昏迷了三天,甚至还暗示家属,他的昏迷可能是来源于生活压力。当然朱三对于这个解释是不太认可的,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内耗,他怀疑是那天的经历导致的。
这一趟医院之行,姐弟仨都没敢让朱老爹知道,老头七十多了,姐弟仨都怕吓着老头,可惜天不遂人愿,也不知老头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事儿,朱三出院第二天,就被老爹一个电话叫回家去了。
朱三家就在他家的殡葬店楼上,世纪初盖的五层高的老楼,楼下是满足附近居民生活需要的店铺。殡葬店在巷子最里面,朱三在去跑船以前是住在家里的,小时候贪玩,喜欢去自家店里玩,可总是被他爸嫌弃,后来也就不怎么到店里了。
店里的装潢二十年如一日没有变过,连员工都没有换过人,朱三一进门就和老楚打了个照面,老楚是在他们家干了二十多年的殡葬工,黑黑瘦瘦的一个老头,整天穿着件黑漆漆的工装,叫人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了。
“楚哥,我爸呢?”
朱三老道的递了根烟过去,问道。老楚是个沉默的人,接了烟面无表情的指了指楼上。朱三也习惯了这人的古怪脾气,便点了点头从店铺最里面的楼梯上楼,只是老楚忽然又在他背后开口说:
“三子,你最近还是在家里待着吧,印堂发黑,怕是会要倒霉啊。”
又一个人说他印堂发黑,比起为自己的安危担忧或是对未知的危险的恐惧,朱三心里更多的是烦躁,他觉得他的三观在这短短几天里被重塑了一遍,一个无神论者亲眼见了鬼,还莫名其妙的生了场病,甚至在康复后莫名其妙的可以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是的,朱三在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可以看到鬼了,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否就是鬼,当时医生和两个姐都已经开始怀疑他压力太大引起昏迷了,他当然不敢再告诉她们这个,万一真把他送到精神科呢。
不过背对着老楚的朱三并未看见,黑瘦的老头无声的抬手做了个抓的动作,便有一缕黑气被他从朱三的身上抓了出来,然后跟水蒸气似的蒸发掉了。
朱三上了楼,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烧纸的味儿,靠墙的八仙桌上摆好了贡品和蜡烛,幸亏这是个老楼,没有安烟雾报警器。
“爸,这又是在祭拜什么啊?”
老朱一边往火盆里扔元宝,一边说:
“拜祖宗,老楚说那天在医院看见你和你两个姐,你一脸死气,你两个姐身上也被你过了一身霉气,所以特地喊你回来,拜拜祖先,去去晦气。”
说着就用一捆柚子叶在朱三身上抽了好几下,把朱三抽的直跳脚。接着又拽着朱三跪下,冲着“空无一人”的供桌重重磕了三个头,朱三在磕头的间隙瞥见桌子两旁都有隐隐约约的人影,白雾一样,似乎在和他对视,如果那不是老爹口里的祖宗,那一定是他老爹把他的脑子磕坏了。
好不容易做完了这所谓的拜祖宗去晦气的仪式,朱三终于可以坐下来吃午饭了,吃的当然是刚才拜祖宗用完的贡品。老楚也被朱三他爸叫上楼来一起吃饭,店里除了老楚还有一个年轻的殡葬工,和老楚搭档出活儿的,平时都在医院等活,今天刚好来带家属来店里选葬礼用的东西,所以这会儿就替老楚看着店。
老朱年纪大了,吃得少,只给自己下了碗面,几口吃完之后就盯着自己儿子出神,朱三被他盯得发毛,于是几口扒拉完了饭就放下筷子,埋怨道:
“爸,你要说啥就直说嘛!这看的我怪瘆得慌的!”
老朱叹了口气,看了眼老楚,对朱三说:
“你回家来,跟着老楚,给人做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