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吵架

王建国回家途中拐了个弯,最后才将电三轮停在家门口。

一下车就找根树枝,开始刮脚底板上的泥巴。

天上飞的都是杨绵,说话时若是不注意,也会吃进嘴里。

有许多人对这些烦人的东西过敏,王建国虽然不过敏,但他烦。

用力扇两下,又狠狠揪下鼻子。

“净是这东西!”

妻子李翠听到动静推开大铁门。

王建国与周围的房子外型都差不多,这是他在两个孩子还小时翻盖的。

大门朝西,是个门楼。

说是门楼,也就侧面配了一间房,上面就没有再起第二层了。

往里走是挺大个院子,全是水泥地。

因为大门不正对堂屋,所以也没整个石屏风啥的,显得比较宽敞。

堂屋坐北朝南,典型的北方格局,是个两层半的小楼。

一楼二楼有六七间屋,最上面半层则是存放杂物,做隔热之用。

楼顶一水的红色大瓦。

房子在村子东北角,屋后是个大坑,曾经老一辈盖房起土所挖,而后又栽几棵杨树,却只活了两棵,而今树冠高耸,粗细需成人合抱,其阴影庇荫小楼。

东面则是几排小杨树,风一吹来“哗哗”作响,早晨有鸟叫,夜晚有虫鸣。

再往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隐约能看到那边的村子。

西、南是两条路。

老宅子的土坯房在西面,紧挨着王建国的两层半,早晨时也一样笼罩在屋后的大杨树凉荫里。

再往西就是邻居家,紧挨着老宅的柴堆。

三轮车正是停在老宅子门前,妻子李翠将三轮车骑进家,没搭理王建国。

王建国没有着急进家,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屋后的大杨树上。

每年天气冷后,杨树上会有一串串翅果随着枯叶掉落。

王建国不知道杨树的具体品种,但那种富含油脂的枯叶是从前最好的引火物。

那树不知道这样存在了多少年,大家都已经习惯它的存在。

现在细想下来,比他的孩子还要大得多。

那是他结婚前就有了的。

树是双亲种下的,房子也是双亲当时盖下的。

房子已经翻盖,双亲也已经去世,老人留在世上的念想不多了。

所以王建国对屋后的大杨树总是怀着一种特殊感情,具体他也说不清楚。

就是在晚上听到风吹树叶,他会睡得更香。

王建国一路上的闷气,此时消解大半。

这样的美好没有持续太久,显然妻子没有王建国这种见杨树消火气的本事。

“你去不去!”

王建国想告诉妻子,他有点不想出门,但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翠见王建国不说话,火越来越大。

“你闺女是能害你还是怎么着,你拿这么大的架子,比不上你那宝贝蛋儿子好是吧!”

李翠也是越说越上头,从田里回家她就一肚子火,中间更是越想越气。

从前她丈夫还算不错,闺女儿子两头重,没有偏过谁。

自从儿子死后,就像变了个人,对闺女也没那么上心了。

这种感觉在闺女出嫁后越发明显。

这火,是她压心底的,今儿要跟王建国说个明白。

王建国原本低头沉默,一副任由打骂的笨样子。

在妻子提到儿子后,火腾一下就上来了。

当即大吼。

“你有完没完!”

“我就是去闺女家住几天能怎么样,能成仙怎么着。”

李翠见丈夫发火,不甘示弱。

“要不是你闺女特意跟我说,一定要让你过去,好让她尽尽孝道,不然我才懒得管你!”

王建国言语生硬。

“不去就是不去!”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个身不由己的事儿,他明明都已经这么大年纪,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

这时,王建国瞧见南面路上来人,马上收敛了脸色,伸手拉上李翠的胳膊。

“走,回家说,别在门口。”

这已经是王建国能说出的最软的话,但李翠在气头上,哪里管这么多,全当是丈夫不依不饶,要上演关上门打老婆那一幕。

“还要打我是不是,来!就在这让你打!”

王建国攥着李翠的胳膊不敢用力,生怕给对方扯倒了。

“外面都是人,咱回家说。”

李翠:“要说就在这说!你今儿打我一个试试,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看!”

王建国无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啥时候打过你。”

李翠这才算消下点火,任由丈夫拉着自己走进院子。

确实,以王建国那闷葫芦脾性,最多说些噎死人不偿命的话,打老婆还真不会。

光是李翠那一套撒泼他就有些招架不了。

“闺女那儿你必须得去,这妮子不知道多挂念你。”

李翠语气有所缓和。

王建国却是沉默,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松开妻子就要去厨房烧水。

“你听见没有?”

李翠抓住丈夫胳膊追问,眉头拧成一股。

王建国无奈屈服。

“我想一下。”

李翠无奈松开丈夫。

很多时候她遇到丈夫倔脾气上来也是没辙。

【灌溉设施铺设完成……】

王建国正蹲在火炉旁看着火苗发呆,耳边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就铺上了,强买强卖是吧?他没钱给啊。

打定主意,明天去田里看看。

【请前往郑市农机中心学习农机驾驶技术……】

声音落下,一道光幕出现在王建国眼前,里面是这次学习内容的安排。

发光字体清晰可见,并且会随着视线转动和环境明暗自动调整亮度。

王建国一时有些发愣。

“现……现在的骗子都这么可怕吗?”

他根本不懂这是什么,尽管已经历过许多风雨,眼前的景象还是给王建国带来很大恐惧。

他摆摆手想把眼前的东西驱散,但无论怎么揉眼睛,哪怕是闭上眼,光幕依然如附骨之蛆散发阵阵恶意。

“他爹,你咋了?”

妻子李翠正清理三轮车上的杂物,看见丈夫的动作疑惑发问。

“没……没事。”

王建国嘴上说着,但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

他正经历的东西实在匪夷所思,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妻子。

与其让她和自己一样担惊受怕,不如先隐瞒下来,等搞清楚了再向妻子坦白。

人都对未知的东西都会感到无力和恐惧。

记得一次伟人的采访。

他询问一位农民是否有勇气驾驶拖拉机,农民表示不敢。

在经过几天的学习后,当他再次询问这位农民。

农民却胸有成竹,且保证自己能够做好。

王建国现在正处于那种第一次见拖拉机的状态。

他不清楚这个东西是好是坏,所以内心忐忑不安。

而这一切的转机正是一天后,这个东西将再次给他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