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道义与承诺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在核心区接连响起,能量乱流疯狂肆虐!

林晃司遭到重击,身体一震动,口中鲜血狂喷,就这一瞬间,银芒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留下一个人形凹痕。

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气息一下子萎靡到了极点,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有彻底昏死过去。

就在他被能量乱流弹飞之时,他强忍着灵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念捏碎了另一枚特制的传音符,声音嘶哑又决绝地传给了远在西新宿堡垒外的竹内靖男。

“竹内……不许来!按照计划!发动……旧鬼!让旧鬼们全面暴动!搅乱……新宿……”

他不能让竹内靖男这个京都“明牌”冒险卷入,那样的话所有人都会被东京阴阳寮一锅端。林晃司更需要竹内靖男置身事外,在东京制造更大的混乱来掩护撤退!

“江户川桑……”

竹内靖男目睹了水镜里发生的一切,原来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的人,并不是什么阴阳寮的正统神官,而是野路子出家的驱魔人林晃司。

听到林晃司传音时,竹内一时失神。

“不……林桑……”

即便他是阴阳寮出身的正统神官,可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道义。

他们京都人虽然总是阴阳怪气、看不起东京人,可是在大是大非这件事上,竹内靖男绝不会背叛自己的良心。

竹内靖男与夏目勇男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心中有自己的道义与底线。

“遵命!”

此时此刻,新宿上空的云层深处。

月见宥子静静地悬浮着,双眸穿透了空间,冷漠地注视着堡垒核心区里这惨烈的一幕。

她看到林晃司为了掩护千代和血誓竹简,悍然燃烧本源与东山硬碰硬,她看到林晃司被能量乱流击飞,鲜血染红衣襟,还看到他强撑着一口气传音下令,眼中是近乎偏执的决绝。

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呢?

宥子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指尖微微收紧,流露出一丝微妙的波澜。

强行打开结界已经让她消耗不小,此刻再出手,风险成倍增加。在没有彻底解决灵力枯竭这个问题之前,她不能够冒然出手,

理智告诉她,林晃司的选择是愚蠢的,是自寻死路。

可是,林晃司这么做何尝不是在赌?

他相信自己可以活下来。

“笨蛋……”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消散在夜风中,宥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夹着恼怒和心疼。

就在这时,新宿的夜空,骤然被无数道冲天而起的怨念光柱点亮!

尖锐的鬼啸、狂暴的妖气、高大建筑的崩塌声、普通人的惊恐尖叫……

这一切像是瘟疫爆发那样,在一瞬间里便席卷了数个富人区和商业中心!

旧鬼暴动,开始了!

妖王酒吞童子与众鬼们的四窜,那些执念未消的亡灵们也在竹内靖男的远程指挥下,如脱缰野马在新宿各处疯狂肆虐。

亡灵也要遵守天道,它们得到了林晃司的恩惠,自然也要做出回报。否则,它们也会遭到天道的反噬。

堡垒内部,东山一声号令,神官们正准备扑向深受重伤的林晃司。

可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报警声,被一场惊天动地的混乱惊呆了。

“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一位神官浑身沾满了灰尘,他一路飞奔到堡垒内部,气喘吁吁道:“报告!东京多处爆发大规模的旧鬼暴动!请求支援!”

东山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快要吐血,“是调虎离山之计!”

此刻堡垒能量源被毁,外面又乱成一锅粥,这是林晃司的阳谋!

“小子,就是现在!”

夏目勇男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瞬间的混乱,身影骤然变得虚幻,出现在重伤濒死的林晃司身边!

“走!”

夏目的分身一把抓起林晃司,他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月见宥子打开的结界裂口已经开始缓缓弥合缩小,夏目勇男加快速度,如流星般激射而去!

“拦住他们!”

东山这才反应了过来,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数道泛着黑光的刀刃疯狂轰向那道金色流光!

金色流光在密集的攻击中左冲右突,险象环生。

夏目分身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无光!

他硬扛了几道攻击,护住林晃司的身体,终于冲到了裂口边缘!

“月见大人!接住!”

夏目勇男的分身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重伤昏迷的林晃司、千代魂体还有血誓竹简一同朝着裂口外那深邃的夜空猛地抛了出去!

“不——!”

东山绝望的怒吼响彻堡垒!

裂口之外,一道柔和的紫色月华轻轻地接住了被抛出血誓竹简!月华一卷,月见宥子随即消失在夜空深处,无影无踪。

而夏目勇男那道几乎透明的分身,在完成这最后一抛后,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裂口外昏迷坠落的林晃司,又冷冷地瞥了一眼越发癫狂的东山,虚影如风中残烛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句威严的余音在堡垒回荡——

“此子若有闪失,京都必向东京讨要一个说法!”

此刻林晃司的身体与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残破玩偶没有什么区别,他浑身沾满了血迹,气息微弱到几乎快要熄灭。

他从结界裂口处朝着下方混乱的新宿街道,无力地坠落下去。

月见宥子的目光追随着那道坠落的身影,紫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然而,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银色月华再次一闪,却不是去接林晃司,而是卷向了另一个方向——京都。

在林晃司快要砸落在地面之时,一道微弱的传送金光在他身下亮起,裹挟着他重伤昏迷的身体,消失在了新宿的夜空。

那是夏目勇男的分身在消散之前最后的布置。

混乱的始发地,只剩下那座能量枯竭的西新宿堡垒以及被强行撕裂又缓缓弥合的结界裂缝。

堡垒内部警报长鸣,火光与混乱的灵光冲天而起。堡垒外,新宿陷入了旧鬼暴动的狂潮,哭喊与爆炸声不绝于耳。

月见宥子独立于月见馆的露台,看着脚下这片由林晃司亲手点燃、如今已彻底失控的混乱炼狱,黑裙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神情复杂难明。

“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她迎着夜风,不禁喃喃自语。

长达千年的岁月让她越发冰冷无情,她自己也知道有时她无法与凡人共情。

亡灵最看重的转世投胎,也不过是她眨眼之间的小事而已。

为一对亡灵母女拼命至此,真的值得吗?

月见宥子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永生是一种惩罚、一种酷刑”,这样的想法再次浮现在她的心头上。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见证人们的生老病死,她已经变得麻木。换句话来说,经历了世间种种,她已经疯了。

“希望……你可以活下来……”

说完,月见宥子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

京都,伏见稻荷山的一处隐蔽庭院深处。

漆黑的空间忽然产生了一阵波动,重伤昏迷、灵力枯竭的林晃司,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正雄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并没有忘记。我已经尽全力保护了你的儿子……”

夏目勇男一袭玄衣,匆忙抱起了林晃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