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卫琉楚笒焉启程定北关

赵倾洛站在房门前,手指轻轻摩挲着门框上的雕花,深吸一口气。怒气未消,但她知道,此刻需要保持冷静。推开门的瞬间,她已恢复了往日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裙摆轻拂过门槛,带起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芳菲院的厅堂内,檀香袅袅升起。楚笒霄和楚笒焉还穿着官服,正襟危坐。见她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衣袍窸窣作响。

“不必多礼。”赵倾洛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如同初春的晨露。

空气凝滞了一瞬,连檀香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请坐。”她示意两人落座,纤细的手指轻轻摆动着团扇,“天气炎热,长话短说。听闻堂公子接了圣旨,武科举的作弊之事我也已知晓。不知二位还有何事?”

楚笒焉握紧双拳,指节泛白,声音有些发颤:“我是来...感谢你的。”

“嗯,我知道了。”赵倾洛轻轻点头,眼神淡漠,“还有别的吗?”

这简短的回应,让楚笒焉一时语塞。厅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窗外蝉鸣不绝于耳。

楚笒焉抬头看她,他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下来。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

楚笒霄叹了口气,率先开口:“倾洛,今日之事...”

“若是为了今日之事,我已经说过了,剩下的与我无关。”赵倾洛直接打断他的话,“天色已晚,两位还是请回吧。”

她转身欲走,裙摆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就在这时,楚笒焉突然开口:“等等!”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甚至有些失态。这让一向沉稳的他显得格外不同。赵倾洛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都为我操碎了心,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赵倾洛摇着团扇,眼帘微垂,扇面上的牡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既然提到报答,那我也就直说了 - 日后若我有求于你,无论何事,你都得应下。”

楚笒霄闻言,眉头微蹙,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

“我...以后怕是不会再回京了。”楚笒焉咬着牙,“我要在边关扎根,成家立业。”

赵倾洛手中的团扇猛地一顿,扇面上的牡丹停在半空中。

不回京都?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他便不会成为那个权倾朝野的邪相,更不会与父亲为敌。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她强忍着上扬的嘴角,却被楚笒霄敏锐地捕捉到了表情变化。

“倾洛为何听闻笒焉不归,神色如此痛苦?”楚笒霄沉声问道。

赵倾洛险些笑出声来,手中团扇轻摇:“国公爷误会了。堂公子去留,与我何干?我只是被这炎热天气折磨得难受。若无其他事,二位请回吧。”

楚笒焉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如炬:“堂嫂,我决意从军,定当建功立业。你可否...不要和堂兄和离?”

厅堂内的温度仿佛骤降,连窗外的蝉鸣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赵倾洛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寒意:“楚家人向来要脸,今日怎么如此不知廉耻?我帮你是情分,你却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哪还管那些虚头巴脑的,且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裙摆翩然,留下一室尴尬的沉默。

回到房中,赵倾洛坐在软榻上,大力摇着团扇。

张嬷嬷和几个丫鬟连忙围上来劝慰,脸上写满了担忧。

“小姐别气,那不要脸的不值得生气。”张嬷嬷递上一杯温茶。

“就是,她家小姐不遗余力地鼎力相助,他倒好意思提要求!”春雨愤愤不平地说道。

赵倾洛却笑了,接过茶杯轻抿一口:“我没生气,只是太热了。对我而言,楚笒霄不过是个陌生人。楚笒焉劝我和一个陌生人好好过日子,除了觉得荒谬,也没什么好气的。”

她顿了顿,又道:“方才若不是借题发挥发一通火,怕是还要在那闷热的厅堂里坐上许久。”

窗外的知了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鸣叫,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池水中激起阵阵涟漪。

次日上午,赵倾洛正在房中绣荷包,针线穿梭间绣出一朵朵娇艳的牡丹。春雨匆匆进来禀报楚二夫人到访。

卫琉今日一改往日爽朗,满面愁容地走了进来。她的眼角带着淡淡的倦意,显然是一夜未眠。

“婶母为何忧心?可是为堂弟从军一事?”赵倾洛放下手中的荷包问道,示意丫鬟上茶。

“是啊,”卫琉叹气,接过茶盏却未饮,“你二叔已经同意让笒焉从军了。只是...我们需得先回长宁城,之后我还要去趟定北关,见见角元帅和一些旧识。”

她苦笑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本该你二叔去的,可事发突然,他走不开。战场凶险,若不提前打点,恐怕...”

赵倾洛轻声道:“确实该去安排。眼下只能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了。”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石榴花上,花瓣随风摇曳。

“其实...我走后,这府上的破事儿,你能否代为处理?”卫琉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倾洛。

赵倾洛微微一怔,手中的绣针停在半空。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婶母,这恐怕不妥。”她轻声说道,“我已递了和离书,待和离之后,我便不再是楚家的人了。”

卫琉急切地说道:“可你现在还是我们楚家的儿媳!再说,你向来善于处理这些事务,比我强多了。我走后,府中上下怕是要乱成一团。”

赵倾洛低头整理着绣线,沉默片刻后道:“婶母若是担心,不如让堂公子的贴身小厮阿福来帮忙。他在府中多年,熟悉事务。”

“阿福那孩子...”卫琉摇头,“他是个好孩子,但处理这些事情还是差了些。”

“那就让管家王伯来处理吧。”赵倾洛抬头,目光坚定,“他在府中几十年,最是稳妥。”

卫琉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春雨在门外禀报:“小姐,国公爷来了。”

赵倾洛手中的绣针一颤,差点刺到手指。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请他进来吧。”

楚笒霄踏入房中,目光在赵倾洛和卫琉之间游移。他今日换了一身常服,但仍旧一丝不苟。

“婶母,”他拱手行礼,“听闻您要去定北关,特来送行。”

卫琉站起身:“你来得正好,我正和倾洛商量府中事务。她说要推辞,你来劝劝她。”

楚笒霄的目光落在赵倾洛身上,后者低着头,专注地整理着绣线,仿佛没听见这番话。

“婶母,”他缓缓开口,“府中事务,还是交给王伯处理为好。倾洛她...”他顿了顿,“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

卫琉叹了口气:“也罢,是我考虑不周。”她看向赵倾洛,“倾洛,婶母就不打扰你了。”

待卫琉离开,房中只剩下赵倾洛和楚笒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尴尬。

“多谢国公爷替我解围。”赵倾洛淡淡开口,手中的绣针继续穿梭。

楚笒霄沉默片刻:“不必言谢。”

“你当真要和离?”他突然问道。

绣针停在半空,赵倾洛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国公爷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挽回的吗?”

楚笒霄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句:“保重。”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倾洛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