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进玄关,刘炳忠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催泪瓦斯。”
“刘队真灵啊,挥发那么久都能闻出来。”技术员把物证袋递给刘炳忠,里面装着一个自制的催泪弹。
“好家伙,还有点手艺。”
刘炳忠环视客厅,玻璃碎了一地,落地窗呼呼灌进风雨,满室狼藉。
一男一女躺在地板上,女子全身肿胀,遍布熔岩浆似的发光红斑,她的左小臂完全炭黑溃烂,口腔、衣服和周围有大量混杂血液的呕吐物。
“从焦痂和红斑判断,大概率是中毒,可这斑……我也不确定。伤口有类似啃噬的痕迹,暂时不能确认是什么造成的。”法医看上去很苦恼。
男性死者的情况与妻子的相似,只是红肿程度较轻,但他的死因就比较显而易见了,技术员可以断定是踩到呕吐物滑倒,头部撞击桌角尖锐边缘死亡的。
“还有一个呢?”刘炳忠问。
“在卧室。”
尸体躺在床脚,口周有不明绿色粘液,致命伤在喉咙处,很明显的一刀封喉,房间有巨量喷溅血迹,殷红中带点惨绿。
“刘队你看,这种伤口我从没见过。”法医说着拉起死者的衣服。
他的背上赫然有八个排布规律的“肉眼”。
“没有血迹,创口向内闭合,不像是外力所致,倒像是得了什么怪病。”刘炳忠说。
他仔细看了看面部,双目圆睁,颌面萎缩,尽管死相扭曲,他还是认出此人就是下午在局里签调解协议的那俩小混蛋之一。
“死者名叫林羽,十八岁,就读于九中,今天在局里你应该见过。”何秋玉补充道。
“从现场脚印来看,凶手是一个人作案,还有一处杂乱的印迹,不是人的足迹,还有个地方需要注意。”技术员把刘炳忠带到客厅,指向一小块绿色粘液,“有飞溅轨迹和鞋印,像是什么玩意儿被人一脚踩爆了。”
刘炳忠泛起一阵寒意,老刑警的直觉告诉他,这起案件绝对不是凶杀案那么简单,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妖”不止字面意义,极有可能是某种实体。
刘炳忠现在无暇深究,又问道:“谁报的警?”
“动静太大了,楼下住户打给物业投诉,物业的人敲不开门,就直接报警了。”何秋玉说。
“去物业拷贝监控,再让人去楼顶看看有没有可疑痕迹,凶手可能是从楼顶吊下来的。立马排查所有死者的社会关系网,这个案件非同一般,今天大家都辛苦辛苦,熬个大夜。”
正说着,何秋玉又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她越听脸色越凝重,连忙让对方把现场照片发过来。
“老刘,又有一起命案了,你看。”何秋玉把手机递给刘炳忠。
照片上死者的尸表特征和林羽父母如出一辙。
“死者也是一对夫妻,死亡时间和林家夫妇相近,报警的人是小区保安。陈家七岁的小儿子哭着跑到楼下,引起了保安的注意。孩子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一直喊着哥哥,但我们的人没有发现这个哥哥的踪迹。”何秋玉说。
刘炳忠认出,图里的死者就是今天在局里被他狠狠撞了一下的胖子。
“那个大儿子是不是叫陈垒?”刘炳忠问。
何秋玉确认过后,给出肯定的答复。
刘炳忠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发出指令:“联系李帆,他今天到局里签过调解书。”
返回局里的车上,刘炳忠心情复杂。
“别犯傻啊,千万别犯傻啊,臭小子……”他焦灼地念叨。
“怎么了老刘?”何秋玉问。
“李帆找到了吗?让他们动作快点。”刘炳忠不厌其烦地催促。
但他还是等到了最不愿听见的结果。
“李帆失踪了。”
与此同时。
东海市某栋老旧的烂尾楼里,顾辰手持复合弓,与陈垒对峙。
更准确地说,是虫人陈垒。
他基本没有了人的体征,脊背作为蜘蛛的胸板,生长出八条修长的亮黑色附肢。头颅反扣在蜘蛛的腭部,以超出颈椎承受极限的角度下仰,在他面部的上方,螯肢末端的毒牙寒光乍现。
他的双腿耷拉在胸腹连接处,浑圆的黑色腹部上有黄褐色沙漏斑纹,显示入侵他的是间斑寇蛛,这种蜘蛛的雌性被俗称为“黑寡妇”。
低阶异虫通过寄生在人类的体内或表皮,以改造细胞结构的方式操控人体,无疑体型更大、毒性更强,但不具有迅速再生和学习模仿的能力,一旦离开人体就会丧失攻击力,属于最容易消灭的一类虫人。
这种虫人存在于虫灾初期,属于低阶中的低阶,后来被基地实验室作为样本豢养起来,也是守卫军预备兵的演练活桩子,顾辰干掉过很多只。
虫人张牙舞爪,发出撕裂声带般的啸叫,四对步足飞速移动,挥动触肢袭来。
顾辰满弓撒放,一箭钉在螯肢中间。
虫人的锐鸣更加刺耳,攻势受到阻滞。
乘此机会,顾辰扔掉复合弓,抽出腰带上的两把冷钢刺刀,一个滑铲从虫人胸腹之下穿过,利刃切开附肢的关节,废掉两只后步足。
紧接着,他迅捷侧滚,躲过喷射的蛛丝,一刀扎进尾部的吐丝器,再跳上虫人的背部,另一刀插进硕大的单眼。
虫人受了重伤,收回所有异生肢体,陈垒恢复人形。
但不是致命伤,操控者仍然存活在陈垒体内。
这是顾辰有意为之,陈垒与林羽的情况不同。
四十分钟前,顾辰用缓降器下滑至林家阳台时,刚好目睹林父与虫人搏斗,一旁的林母奄奄一息。
他拉下防毒面罩,荡绳破窗而入,单指拉环扔出催泪弹,短暂地眩晕了虫人,趁此间隙对准寄主,一刀毙命。
待收刀回头一看,林羽父母均已回天乏术。
遇于是,顾辰马不停蹄赶赴陈垒家,彼时的他不仅是为复仇,更不知道陈垒的状况,只想从陈垒嘴里撬出有关林羽这只异虫的线索。
这俩人一起造过孽、蹲过号子,如胶似漆的就差穿一条裤衩子了,陈垒最有可能知道林羽在何时何地出现过何种异常。
当他闯进陈垒家,看到又一只虫人时,都有点想为他们浑如一体的友谊鼓掌了。
顾辰把昏沉的陈垒拎起来抵在墙上,一拳凿中他的胃部,伴随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他呕出来一只间斑寇蛛。
顾辰一脚踩爆这恶心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