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发丝般纤细,却承载着张志玄全部勇气与决绝的精神意念,终于,在无声的、仿佛凝固了时间的识海深处,轻轻触碰到了那本古老、虚幻的线装书册。
指尖(意念的触点)与书册表面那难以言喻的“材质”相接的刹那,张志玄整个意识体都绷紧了,心脏(灵魂层面的感知)仿佛骤停,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发生的剧变——无论是被瞬间吞噬、意识撕裂,还是陷入某种更诡异的幻境。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意识消散,也比困死在之前的绝望囚笼中要好。
然而,预想中的狂暴冲击、信息洪流、或者阴冷邪异的侵蚀,都没有发生。
没有疼痛,没有混乱,没有危险的警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清凉感。
就仿佛在酷暑烈日下暴晒了三天三夜,几近脱水昏厥之人,突然被一捧来自雪山之巅、融化了千年冰雪的清冽甘泉当头淋下。
那股清凉之意,并非物理层面的低温,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沁入心脾的宁静与舒适。它随着意念的触点,如同最温和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流遍了他的整个意识体。
“这……这是……?”张志玄的意识在微微发愣,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股清凉感所过之处,先前那因为修炼困境而生的焦躁、因为功法陷阱而起的绝望、因为生死压力而积攒的恐惧、因为惊见异宝而带来的震撼与警惕……所有这些剧烈翻腾、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心神壁垒的负面情绪,竟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被这股清凉之意轻柔地抚平、涤荡。
方才还波涛汹涌、浊浪滔天的意识海洋,在短短一两个呼吸之间,竟奇迹般地恢复了风平浪静,变得如同山巅之上、千年不波的古老寒潭,清澈、宁静、深邃,甚至能清晰地“映照”出他自身的每一个念头。
“呼……”他不由自主地(在意识层面)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走了积压在灵魂深处的所有沉重与阴霾。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狂跳的心脏恢复平稳,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有序。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笼罩了他的整个存在。
“没……没有危险?”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再次确认,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一丝精神意念与道书的接触,唯恐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是,没有。
那股清凉宁静之意持续不断地从道书上传来,源源不绝,稳定而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它就像一个无形的、温柔的屏障,将外界一切纷扰和内心的躁动都隔绝在外,让他处于一种绝对的、纯粹的“静”的状态。
“竟然……是真的?”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紧随其后的,是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轻松。
“太好了……太好了!它不是陷阱!不是什么夺舍的邪物!它……它竟然能安抚我的心神!”张志玄在心中激动地呐喊,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从地狱到天堂,莫过于此!
他贪婪地感受着这股来之不易的宁静。这感觉,比他之前苦苦追求的“静定”境界,还要来得更加彻底,更加轻松自然。仿佛这本道书,天生就具备着镇定心神、锚定灵魂的奇异功效!
“镇魂……定神……”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这四个字。“难道这就是它的能力之一?仅仅是触碰,就能达到如此效果?”
他仔细体会着这种状态,发现不仅仅是情绪上的平静,连带着他的思维都变得异常敏锐和清晰。之前因为绝望和混乱而忽略的一些细节、一些可能性,此刻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点,“我之前追求‘静定’,是为了更好地进行‘被动感气’,因为心神越宁静,对外界惰性灵气的感知就越敏锐。”
“而现在,这本道书直接给了我一种……远超普通‘静定’的深度宁静状态。如果在这种状态下……”一个激动人心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我的‘被动感气’效率,会不会……大幅提升?!”
这个可能性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如果真是这样,那即便是伪灵根和垃圾功法,只要感气效率能提高十倍、百倍,那修炼速度的问题,岂不是有了解决的希望?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强行压下立刻去尝试“被动感气”的冲动。“这本道书本身,才是最大的关键!”
他凝视着悬浮在识海中央,依旧散发着古老浩瀚气息,此刻又多了一层清凉宁静韵味的虚幻书册,心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虽然初步接触,感觉它并无恶意,甚至还帮我稳定了心神,但这并不代表它就安全无虞。”他提醒自己,“它的来历依旧神秘,功能依旧未知。这种超出常理的东西,绝不能掉以轻心。”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识海里?是伴随我穿越而来的?还是原主本身就有的,只是从未被发现?它和我的灵魂,和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关系?”
“它散发的气息如此古老浩瀚,远超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它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存在?一件法宝?一种传承?还是一种……规则的具现?”
一个个疑问如同繁星般在他清晰的脑海中亮起。
“仅仅是镇定心神,就已经如此神妙。那它真正的作用呢?它里面……记载了什么?”他看着那无字的封面,心中充满了探索的渴望。
“这绝对是我目前最大的依仗,也是唯一的变数!”他无比肯定地判断道。“家族的危机,自身的困境,所有的死局,或许……破局的关键,就在这本神秘的道书之上!”
之前的绝望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专注。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修炼《青元诀》?被动感气?那些都可以暂时放一放。”他在心中做出了决断。“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本道书!哪怕只是弄明白它最基本的功能,也可能比我苦修十年更有用!”
“对,没错。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既然它现在展现出的能力是‘镇定心神’,那我就先从这一点入手。”
“也许……我可以通过它,更快地进入并维持‘静定’状态?或者,它能帮我梳理驳杂的灵气?甚至……修复功法的缺陷?”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每一个都让他心潮澎湃。
虽然道书依旧如同一团迷雾,深不可测,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隧道中,骤然亮起的一盏明灯。虽然还不知道这盏灯能照亮多远,通往何方,但它至少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带来了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希望!
这道曙光,或许微弱,但却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曙光!
心神一定,再无旁骛。
张志玄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收回了那一丝试探性的精神意念。并非断开联系,而是像收回触角,暂时停止了主动的“触碰”,转为一种更宏观的“观察”和“感应”。
他决定,暂缓一切外部的修炼活动,将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片刚刚经历过巨变的识海之中,仔细地、耐心地探查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
或许,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就藏在这本无字的、悬浮于识海深处的……道书之中。
他的求道之路,从这一刻起,似乎拐入了一条谁也无法预料的、充满未知与奇遇的崭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