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满楼

“路君，交出玩家驱动器。”

男人声音温暖如春，但其中蕴含的冷意似乎让周围降了几度。

“你的驱动器是谁给你的？又是谁给你做了适能者手术？”路明非反问。

路明非站在台阶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天空。

天空几乎完全被乌云笼罩，雷电好似银蛇般在这片黑色浓重的海洋里遨游，时不时往万米之下的世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风雨欲来啊，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就连老天也不看好这次任务么？路明非注意到天空暗沉无光，铅色的黑云几乎笼罩了整个城市，大风骤起，有些水滴从天而降。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用玩家驱动器的，必须要经过特殊的适能者手术改造过后，才能拥有使用玩家驱动器的资格。

甚至有些卡带，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有更严苛的要求。

有人隐匿在猛鬼众中，替他们改造身体，将他们变成假面骑士。

“这和路君无关吧？趁早交出玩家驱动器，也是为了路君好。”

西装男人苦口婆心，似乎真是在为路明非着想，他伸出手，似乎想和路明非遥遥相握。

“路君，当个普通人不好么？不要再参与到这个世界里了。”

男人轻轻走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白的像一片雪，落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天空稀稀拉拉地落下小雨，落在路明非身上，他伸出手，任凭雨点在手心里绽开成水花。

“可惜了，这里不方便动手。”

路明非喃喃自语，完全没注意到正朝他走来的男人。

“路...”

路明非忽然握紧拳头，水花在他掌心里猛地迸溅开来，他冷眼看着走到台阶下的男人，吐出两个字。

“滚吧。”

意思已经足够明显。

男人的手僵在空中，缓缓落下，他的西装已经被雨点打湿成深色，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雨越下越大，二人之间隔着厚重的雨幕，路明非身上那件风衣早已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他盯着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男人，缓缓呼气，眼神冷冽如刀。

“告诉你身后那个人，无论谁来，无论是谁，只要他们试图夺走别人的生命，全部杀无赦。”

路明非轻声说，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男人，像无上的君王。

“听明白了吗？”

男人愣愣的听着路明非的话，忽然嗤的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啊，路君。”

“真是一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

男人的低语被瓢泼大雨砸碎，在冰冷的空气里散开，音调由低到高，像浪潮奔腾。

“我期待和你厮杀的那一刻，路君。”

白西装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转眼间消失在大雨里。

“我也是。”路明非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低声说。

半个小时后。

六人小队聚在曼斯的房间里，看着诺玛调出来的监控录像：酒店门口，路明非正和那个白西装对峙。

“他就是那个忍者？”塞尔玛问。

“是的，这件衣服与一个月前那个人高度吻合。“诺玛平静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错不了。”

“校董会那边怎么说？”叶胜问，猛鬼众已经明牌要来干扰他们了，“总得提供点帮助吧？”

“任务继续。更多的执行部人员正在赶来，他们会帮你们。”

“都听清楚了？”曼斯说，“这次回去后你们所有人的实习分都是满分，都给我打起精神，我希望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是六个人。”

路明非看了眼诺诺，女孩缩在角落沉默不语，好像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都去休息，晚上十点出发。”曼斯下令。

八个小时后。

长江三峡水库，深夜。

“摩尼亚赫”号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颤抖。

这是秋季罕见的特大暴雨，像是有人放开了闸门，让天空的海洋轰然落下，此时风速达到五级，其他船只全部靠岸避风，暴躁的江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灯光仍在暴雨中闪烁。

曼斯教授站在驾驶舱窗前，冷眼看着雨水砸在前窗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狂风怒号，船在摇晃，曼斯稳稳地站着，抽着雪茄，等待江底的消息。

叶胜和亚纪已经入水，诺诺和路明非在舱内待命，摩尼亚赫号以捕鱼为幌子，仍在江面上苦苦支撑，船内装满了人，每个人都穿着卡塞尔学院特制的作战服，佩戴了一只格洛克17，静候猛鬼众的突袭。

“船长，长江海事局的信号，风力仍在升高，降雨量将达到200毫米，可能伴随雷暴，他们建议我们弃船。”

三副摘下耳机报告。

“告诉他们我们吃水很深，可以坚持。”曼斯说，“用不着担心，这艘船曾是军舰，12级风暴都不在话下。”

“船长，他们已经到达50米深处。”塞尔玛非看着屏幕上的声纳信号，飞速操作，“正在朝目标前进。”

曼斯看向屏幕，上面有两个绿色的光点正在跳动，这光点代表了两个鲜活的生命，正在极深的水底缓缓前进。

江底。

“按诺诺所说，这里大概就是白帝城的遗址。”叶胜透过潜水面罩，朝走在自己身边那人说。

50米深的江底，风暴也难以企及，只剩轻柔的水波，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装备部强化过的射灯都照不出多少距离。

“可什么都看不见。”身边那人回道，他们之间只用一条单独的信号线紧密连接。

叶胜和亚纪，第二十七次水下作业，作为执行部同期的成员，他们已经配合了五年之久，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们仍在下落，江底也许曾经是片山地，又或者是片深谷，但在江水冲刷下都变得平缓了，石头变得圆滑，难以落脚，叶胜弹出钢爪，钩住岩石。

“诺玛，用声纳扫描地形。”叶胜呼叫。

“正在扫描，图像将显示在你们的面罩处。”卡塞尔学院的中央电脑立刻做出答复。

几秒后，声纳图就显示在他们的面罩上。

“看起来入口就在这里，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就算有入口也肯定被掩埋了。”叶胜说，“抓住我。”

亚纪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两人不需要过多交流，这套操作他们早就行云流水，叶胜在发动言灵时，身体如婴儿般脆弱，所以每次亚纪都会这样抱住他。

叶胜闭上了眼睛，他看见了无数条“蛇”，那是他的言灵，在灵视下焦躁不安地游动。

言灵·蛇。

蛇群以叶胜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迅速散开，此刻他们就是叶胜的眼，把周围的情况全部送回他的大脑，水底的一切在叶胜面前无所遁形。

“船长，长江海事局坚持让我们撤离，他们说水底可能有强震！”三副大声报告。

“再拖延点时间！”曼斯恼火，“我们距离那该死的胚胎已经很近了！”

亚纪搂着叶胜，发动言灵时的叶胜生命体征正在急速降低，只剩下那对淡金色的瞳孔在无边的水底闪着微光，她用力搂住叶胜，试图把体温传递给她的组长。

没多久，叶胜颤抖了一下，体温急速回升，几乎所有的蛇都在这一刻回到他的身体，只剩一条，穿过泥沙，继续向下，那里居然有光！

“找到了。再往下40米左右，有巨大的金属体。”叶胜说，“能把炸药送过来么？诺诺说的没错，必须用炸药炸开这些泥沙。”

“了解，炸药正在运送。”曼斯说，“大概两分钟后到。”

“收到。”

叶胜回答，但他脸色立刻变了，他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水体正在急速震荡，亚纪也感觉到了，震感来自二人钩住的岩石，整个水底都在震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亚纪，被湍急的漩涡裹挟着往江底深处卷去。

“把他们拉起来！”曼斯大喊，声纳清楚的告诉他们水底的异变，但一个崩断的声音立刻从窗外传来，曼斯脸色大变，轮机飞速旋转，因为本应和它制衡的救生索断裂了。

“叶胜，亚纪！”曼斯大吼，但频道里杳无音讯，他徒劳地在船舱里踱步，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可能已经死在了江底，曼斯其实已经想到过这种情况，毕竟十年前的格陵兰冰海事件也和今天一样。

“如果有一面墙，每个方向都无穷无尽，你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

叶胜的声音重新在船舱里响起，冷静，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