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案发现场

邺城的城北住的都是一些做小买卖为生的平民,而县衙正好在邺城偏北的地方,所以谢珉几人赶到陈大所住的杂院并未花费多久。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天色仍是亮堂的。

一道随行的捕快伸了个懒腰,嘴里小声抱怨起来:“时辰都这般晚了,干脆明日再来多好,我还约了老王一道去碧云楼喝花酒呢,这下子也去不成了。”

“要喊上贺铭么?”

“算了,以前喊他都不带去的。”

几个人窃窃私语,刚才吵着喝花酒的捕快跑到了谢珉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胳膊。

“小哥,你以后也算是我们衙门的人了,晚上要一起去快活一下吗?今晚我请客!”

谢珉有些尴尬,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她一个女生就不去凑热闹了。

更何况现在破案一事迫在眉睫,天知道三天查不出凶手是不是又要被这个疯王爷给杀了。

只能说,她运气确实不太好,穿越过来也逃不了被逼着当牛马的命。

“你疯了,居然喊他!”有人压低音量小声说,但到底还是被谢珉听到了:“要是被那个活阎王知道你喊他的男宠去那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们不要在背后编排别人了!”

一直没吭声的贺铭皱着眉训斥起几个比他年长的捕快:“谢兄弟少年英才,正是凭借一身好胆色、好技艺得了王爷的赏识,你们休要歪曲事实!”

谢珉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对这个黑黑壮壮的大高个印象好了许多。

看来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陈家住的大杂院一共住着四口人,如今陈家灭门,何老六被抓,相较之前要冷清了许多。

灭门案一事虽然闹出来的动静不大,但周围的街坊们对此事都有所耳闻,刻意回避这里,所以一路走来,他们几乎没看到什么人走动。

等到了杂院,所有人一共分成了四组去调查不同的地点。

其中两拨人依然照旧去找邻居打听些情况,看看能否再询问出一些新的细节。

一拨人去何老六家里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谢珉则和贺铭一组,去陈家寻找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陈家是卖盐水蛋为生,家里原本圈养了好几只鸡,只是家里人都死光了,鸡也无人饲养,所以县衙直接以“证物”的名义把它们给没收了。

只剩下门口脏兮兮的鸡舍。

谢珉去鸡舍探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甚至连一个鸡蛋也没摸着。

于是转身就进了屋内。

陈家家境贫寒,一家五口就指着那几只鸡过活,屋子里也昏暗潮湿。

加上此时太阳已经去了西边,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贺铭掏出火折子,找了两盏所剩不多的煤油灯点燃了。

“里面的东西有人动过吗?”谢珉一边翻找,一边问道。

贺铭摇了摇头:“先前我们来此处搜寻证物的时候,便是这样,似乎没有变化。”

陈家确实贫苦,除去几床褥子,家里就只剩锅碗瓢盆。

“何老六真不是东西,这么穷了还要来偷他们家东西。”

看着手中豁了个缺口的碗,谢珉低声骂道。

贺铭沉吟片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其实我最初也觉得不是何老六干的,但你也瞧见了,他这样的人活着也没干什么好事,所以……郑大人让我抓他的时候,我觉得是在替天行道。”

“无论他是不是个好人,他也不该因为没有干过的事情被你们处死。”

谢珉嘴上说着,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可以因为偷窃被惩处,但若是他没有杀人,又为什么要承受不该他承受的惩罚呢?”

“……你说得对。”

黑暗中,贺铭有些怅然。

在他发呆的时候,谢珉已经摸到了灶台处。

因着屋子里空气并不流通,加之时常高频使用灶台,上面早就积满了厚厚一层黑灰。

谢珉用指尖拈了把燃尽的草木灰,将灰烬装入了带过来收容证物的盒子里。

等她站起身,借助着油灯的灯光,便一眼看到灶台上还摆放着几个香瓜大小的陶盅。

揭开盖子,一个盅里装着油,已经用了一半。

另一个盅里是白色的晶体,看上去应该是盐。

不过盅里的盐和她在现代常用的精盐不一样,看上去不仅颗粒要大许多,而且纯度似乎也不高。不知是因为油灯橘黄色微光的原因,还是盐粒本身就不纯,看上去很脏,颜色也是褐色的。

在盐盅里还能看到不少的不知名杂质。

她用手指蘸了一点盐,用舌头轻轻舔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立刻蔓延开。

“呸呸呸……”

通过味道,她辨别出来这的确是盐,至少在味道上和她尝过的盐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了?谢兄弟。”

听到这边的动静,贺铭举着灯也走了过来。

“你们这儿的盐都长这样吗?”

谢珉将陶盅推到贺铭面前。

贺铭弯下腰,用手指将盐粒放在手里拈了拈。

“这个应该是陈家用过的陈盐。”

见谢珉面露不解,贺铭向她解释道:“盐价值金贵,像陈家这样的盐焗小贩为了节省成本,在做好腌菜之后,会将食材冲洗干净,再将水晒干,里面的盐还能再度使用。这便是盐味分离法,在许多商户间颇为常见。”

“我瞧着这盐看上去应该是从卤水里晒出来的。”

谢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她只听说过会有火锅店提炼老油反复使用,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自古传承。

她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之前给何老六定罪的时候可在食物里检测到了有毒的东西?”

“……并未。”

“那这些调料可曾带回去?”

“……也不曾。”

谢珉看出了他的窘迫,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我记得陈大他们胃里还没消化的食物里面似乎也就只有菜叶子,可惜剩下的菜都已经腐烂了,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将灶台上仅剩的两个陶盅一道装进了胳膊上挎着的小木盒里。

“这两个东西我就带回去了。”

“也许,问题就出现在这些调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