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拉扯,在黑暗中被迫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形才稳下来,正当他要打量四周的时候,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南华被吓的一惊,问道:“你是谁?”
那苍老的声音哈哈一笑,说道:“哈哈,你不要管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你叫南华,对不对?”
南华点点头,却意识到这是在黑暗中,连忙回道:“是的。老人家,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苍老的声音回答道:“这里是轮回,是光阴,是空间,是形体,是抽象,是具象,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去吧,去选择你的开始。”
苍老的声音说完,南华的眼前突然出现四道光芒,分别是“白色”“灰色”“金色”“蓝色”的光芒。
南华不由的被眼前的白色光芒吸引,伸出手去触碰,喃喃的说道:“一切开始的地方?”
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坠落,像是被人扯着双脚硬拽出来一般。想要努力睁开眼睛,但即使睁开了也看不到周遭任何事物,害怕的手脚并用,不断大喊:“这是哪?”但口中的大喊变成了婴儿的啼哭。
“快去通报天君,是个少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南华的耳边响起,带着喘息和疲惫。
只听着老妇人说完,旁边一阵哒哒哒的声音由近到远的渐渐离去,吱呀,房门推开的声音,只听得一个小女孩得声音响起:“恭喜天君贺喜天君,是个少爷!”
又听得一群人不断欢呼。
有一中年的声音响起:“恭喜天君,贺喜天君。如今我们刘家喜得少爷,您快些回去吧,站久了,这身子是吃不消的。”
只听得另一个中年声音有些疲惫地回应道:“妇人怀胎两年有余,如今终于产子,当初我在神树下许愿,若我儿平安降生,定要斋戒三年,这事你费些心,吩咐下去,以后我的膳食,只食素。不行,我这就去神树下烧香还愿。”中年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们好吵啊。”南华在心中想着,不由的心中一股巨大的委屈蔓延开来,放声大哭。
听到南华的哭声,一旁的妇人连忙将他抱起,递到一个虚弱的样貌妙美的妇人身边,说道:“夫人,小少爷刚刚降生,怕是腹中饥饿,才啼哭不止,需要母乳亲自喂食。”
那虚弱的妇人点点,伸手接过南华,放在怀里,将胸口递到了南华嘴边。
但是,怪事发生,南华虽然止住了哭泣,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口吮吸着乳汁而是嘴巴紧闭。
虚弱夫人大惊,连忙问道:“他怎么不喝乳汁?”
那妇人见了南华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若小少爷嘴巴紧闭不肯吮吸母乳......怕是......是....”
虚弱夫人看接生妇的样子,焦急的问道:“是什么,你快说啊!”
那妇人不敢答话,只是一个劲不停的磕头,嘴里不断的哭喊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虚弱夫人见到接生妇这般,心中瞬间明了,双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至于南华为什么不吃乳汁,是因为他正在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我叫南华,因为救了一个和尚,与人斗殴至死,后来被土地爷引领,又与黑白无常被野狗追,又被阎罗天子引领见了地藏王,见了六道轮回,十二缘起,五趣六道.......我叫南华,因为救了一个和尚,被阎罗天子引领见了地藏王,又看了五趣和六道......我叫?我叫什么来着?我......我是谁?”
就在南华思考的时候,外面的时光一晃已经过去了三天,在这三天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
“哎?你听说了吗?刘天君府里新诞生的少爷今天办丧事!”
“哪个刘天君啊?”
“哎?你外来的吧!还能是哪个刘天君啊,就是家里有一棵神树的刘天正刘天君啊!”
“什么?你说那个曾被朝廷亲封“天君”的刘天正!”
“还能有谁啊!就是他!据说那小少爷刚刚降生就不吃母乳,也不哭闹,双眼紧闭,刘夫人当晚就昏死了。这都一连三天了,进去的气儿少,呼出去的气多,怕是活不过今天了,这不,刘府开始办丧事了!”
“办丧事?我也没瞧到啊。那刘府也没悬挂白绫,置办丧具啊。”
“那刚出生的婴孩哪有办丧事的!你傻了吧!”
“也是。”
“哎,可怜了刘天君三代为善,怎么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啊。”
......
刘府上下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氛围里,就连往常与人笑脸的迎门仆人也眉头紧缩,双眼通红。
“当当当~”一阵铃声由远而近,一个身着破烂的道人,左手手持一个虎撑高高举过头不断摇晃,右手则拿着一个约莫六尺高的竹竿,上面挂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台布,那台布上面一个大大的“茶”字旁边歪歪扭扭的用黑炭笔写着“悬壶济世”,肩披药代正摇摇晃晃的往刘府走来。
老道人一边摇晃虎撑,嘴里一边念叨:“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我不知愁,我是,东骗骗,西骗骗,逢人不说真心话,全凭三寸烂舌头,马屁拍的哩个响,老虎嘴上我得揩点儿油,南来北往混饭吃,坑蒙拐骗我是最拿手!哎?这位小哥,我看你面堂发黑,怕不是最近遇上了什么倒霉事啊!”
若是以往,这迎门仆从会好心的告诉道人,走后门,还会得些散碎银两和残羹剩饭,可如今刘家小少爷新死,他早已无心应付,对着道人说道:“道长快些走吧,莫要在此喧哗。若是老爷发怒,怕不是要将你打走。”
那道人听了,瞬间大怒,说道:“你这人,善心不坚定,行善之事,善心而行,怎可因为外事忘了你的善心!还有,你居然要打贫道!啊?你要打我!哎呦!打人了!哎呦!有人欺负我这又残又老的穷道士喽!救命啊!哎?你们快来看看呐!这刘府的仆从,打我了!哎呦,我的头!哎哟,我的胳膊!我的屁股哟,不行,我要倒下去了。”一边说着,道人顺势一倒,横在了刘府大门口。
四周的行人,见这一幕纷纷围了过来,纷纷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迎门仆从见状,也怒了起来,抄起棍子,带着哭腔恶声说道:“你说我打你,好!我今天就打你!”说着就欲举着棍子走上前,狠狠打道人一顿。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仆从回头看去,见刘天君正怒视着自己,身旁的刘管家正在对着自己使眼色。
仆从连忙扔掉手中的棍子,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天君恕罪,这疯道人在府门前疯叫,扰了......小少爷,我正欲将他驱逐。”
刘天君径直上前,路过仆从,亲自蹲下身,将道人扶起,说道:“道长勿怪,实在是家中有......有......”
刘天君声音颤抖,努力调整情绪说道:“道长勿怪,实在是家中有不便之事,这才多有冒犯,还望道长见谅。”说完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道长看着刘天君的样子,摸索着下巴说道:“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怪罪你冒犯之罪了,不过嘛......”道人话锋一转说道:“贫道走了这么远的路了,也累了饿了。”说完揉了揉肚子,看向刘天君。
刘天君连忙直起身子,说道:“这倒不难,府中正摆有丧宴,请道长移步。”
“什么!丧宴!老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你让老子吃丧宴!老子要你给老子重新弄一份!”道人气的大骂,连连跺脚。
“是是是!”刘天君连忙应和,对着身旁的管家说道:“刘福,你去给道长准备一桌新的宴席。”
“要大鱼大肉,一十八个菜!”道人连忙补充。
“你!是!”刘福见自家天君被如此欺负,欲要发怒,但看着刘天君的样子,还是忍了下来。
“还有,我要你亲自斟酒。”道人指了指刘天君。
“你欺人太甚!我打死你!”跪在地上的仆从忍无可忍,爬起来冲着道人扑了过来。
跟在刘天君身旁的刘福眼疾手快立刻拦住仆从,刘天君怒道:“放肆!快把他拉下去!道长,您请。”
“哎呦,可把贫道吓死了,这没一百两纹银可抚平不了贫道的心绪不安啊,刘天君啊,这纹银你是给还是不给啊。”道人面带笑意的看着刘天君。
“给,我这就命人,待到道长用完膳食,立刻将一百两纹银送上。”刘天君继续拱手说道。
“嗯,孺子可教,我久闻刘天君尊道尊佛,看来果真如此。”道人说完,径直走进刘府。
席间,道人根本不用筷子,蹲坐在凳子上,所有菜上来,根本不管是不是烫嘴,直接用手就抓,不断的往嘴里送,双手都是油水,嘴边脸上更是沾满了油星,一边吃着大鱼大肉,一边端着酒杯不断饮酒,刘天君则站在一旁,不断的斟酒。刘福和传菜的侍女不忍看这一幕,纷纷把头转过去。
待到道人终于吃完,喝完最后一口酒,用黑的发亮的袖子一擦嘴,说道:“这丧宴真不好吃,如同嚼蜡!就这酒还行,比那清水强了一点。”
刘天君还未答话,就听刘福说道:“这是我家天君重新安排的膳食,你这道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刘天君阻止道:“刘福,不得无礼,立刻去取一百两纹银和十两散碎银子,给道长路上行路。”
刘福满脸怨愤,正与转身,只听道人说道:“且慢,贫道听闻你家小少爷一连三日不哭不闹,如今你们是为他准备丧事,是不是啊。”
刘天君听道人这么说,双眼含着泪水说道:“正是如此。所以今日才怠慢了道长。”
道人伸出小拇指,剔了剔牙,狠狠啐了一口,说道:“带贫道去看看。”
刘天君听了,仿佛惊雷炸闻于耳,他早看出来眼前道人不一般,没想到果然是一位仙人。连忙引领着道人前往内院。
来到内院,进入房内,见刘夫人正抱着小少爷,轻轻哼唱,旁边站着两个侍女,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刘夫人,见到来人,刘夫人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目光呆滞的说道:“嘘,他刚刚睡下,你们不要吵醒了他。”
刘天君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悲伤,对着道人说到啊:“道长勿怪,自从孩子降生以来,到今日,内人精神就变成了这样。”
道人摇摇头,说道:“无妨。”双眼闭上,猛地一睁,看到那妇人周围不断有黑气缭绕。
道人轻轻挥手,说道:“你这屋中过于憋闷了,让他们把窗户打开。”
刘天君摆摆手,两名侍女立刻将屋中的窗子推开,道人上前,一挥手,说道:“你呀,就是气结于心!”
刘夫人周身黑气立刻散去,眼神也逐渐有了光亮,见到眼前道人,连忙起身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求仙长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救救他!求求您!”说着不断磕头。
道人连忙将她扶起来,说道:“哎哎哎,不可不可,你呀不可拜我,来,将孩子给贫道看看。”说着将刘夫人手中的孩子接了过来,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道人哈哈一笑,说道:“你呀你呀,远道而来此所谓何事?莫非是忘了不成?如今既已降生为人,因何不哭不闹,又要离去?”说完,大喝一声:“还不速速醒来!”
随着道人的一声大喝,在混沌中思考的南华,脑袋中如同一道道炸雷响起,有人不断在他耳边大喊:“还不速速醒来!”
他被吵的头痛欲裂,心中愤懑,大声喊道:“不要吵了!”
不过从他嘴里喊出来的“不要吵了!”竟然变成了哇的一声大哭!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夫人连忙从道人手中接过孩子,又惊又喜,满脸泪水的不断说道:“我的孩子活了!天君,我们的孩子活了!”
刘天君连忙上前,看着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孩子,激动的说道:“活了!活了!”
说完,连忙带着刘夫人跪在地上,不断地说:“多谢仙人救我儿性命!”
一众侍从连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道人扶起刘天君夫妇二人,说道:“此子有大机缘,贫道今日便赐予他名字,南华。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刘天君夫妇二人连连点头,说道:“南华,刘南华,好名字,多谢仙人。”
此时,管家刘福捧着一百两金子和散碎银两走了进来。刘天君连忙接过,双手恭敬的奉上,说道:“今日仙人救我儿性命,这一百两黄金还望仙人收下。”
道人看了一眼黄金,突然哈哈大笑,腾空而起,身形化作一个头戴双层金色宝冠,身披锦镧袈裟,颈部带着琉璃珠,左手持拳放置腰间,右手掐药树状的手决,脚踏莲花,佛光大盛得菩萨,道:“本座鞞逝舍罗惹,是居七宝琉璃树的其中一位,今日见你刘家有难,特来相助。你刘家世代供奉神树,得神树福报,已有百代,如今到你刘天正一带本该了缘,但本座念你诚心尊道尊佛,特为你刘家再续一世之缘分,望你好好珍惜。此子与世间有大机缘,望你好好调教,本座可保他一十八年无忧,而你命中尚有一劫难,到时本座自会相助。”菩萨说完,身形渐渐隐去,消失在屋内。
刘天君等人这才缓过神,不断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