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垂钓云中

月落日升。

晨初曦微,开静的钟声还未响起。

应阐已推开院门,拎着钓竿和鱼篓走近霞栖,但见薄薄雾气朦胧,氤氲积于霞栖湖上,似给湖面披了一层轻纱,又随湖风,轻缭慢转,好不梦幻。

应阐心中暗赞之余,忽然一改想法。

他本来打算在就院前垂钓,还有藤椅可以倚靠,但是见此一幕,忽然便想起了云中堤来。

此时此刻,长堤想是真处‘云中’,也不知道是何景象?

而且云中堤横跨霞栖,在那湖心之处,鱼儿定也多些……

虽然应阐也未想着能够钓上鱼来,但仍立即动了念头。

修道人从心所欲,应阐念至此处,当即调转脚步,沿着道路而去。

未久,长堤隐隐映入眼帘。

此时已三三两两,有些道院弟子走上长堤,好似走入渺渺云中,瞧着真真有些仙府气象。

应阐拎着钓竿,汇入其中,走了许久,直到前眺后望,皆不见有飞檐翘角、墨瓦白墙,约莫已是到了湖心。

“咚……”

开静的钟声恰巧传来,道人们联袂而去,接踵而来,应阐独自停下脚步。

他径自在边沿坐下,面朝霞栖,便把钓竿一挥,鱼线飞入水面,仅露出一片落叶做的浮漂,随这水波荡来漾去。

这时,正有一个道人倒骑青牛路过,余光瞥见如此一幕,不由有些惊奇。

不过很快,他便又沉浸到了书中,任由青牛驮着,一路过了云中而去……

去时,晨雾渺渺。

回时,薄暮夕霞。

道人又倒骑着青牛,抱着道书路过于此,发现应阐仍在堤上坐着。

看他身旁的鱼篓,似乎连滴水也未沾过,应阐却也不在意,一只手把着钓竿,一只手还捧着卷书,颇是乐在其中……

瞧着倒与他有几分相似了。

道人不免生出了一丝好奇。

他想了想,随手把书塞在腰后,轻吁一声,示意青牛停下。

青牛回过头,很是诧异瞧了他眼,慢慢走到一旁停下,没有堵住去路。

“谢牛兄。”道人翻身而下,又与青牛道了声谢,这才走近前去。

“道友,道友?”

他拱着手,连唤两声,应阐才一抬头,见他站在身旁,却是露出几分讶色:“是你?”

“哦?”道人奇道:“道友识得我?”

应阐这才反应过来,忙放下书,单手作了个简礼,回道:“见过道兄。”

道人气质温润,年纪瞧着像是二三十岁之间,因此应阐也不吝于唤句道兄。

“我并不识道兄,只是于这堤上见过道兄一面。”

他望了不远处的青牛一眼:“道兄洒脱自在,因此留下不小印象。”

“原来如此。”道人笑了笑,似乎察觉自己站着不太合宜,便也盘坐下来。

“还未请教道友名姓?”

应阐也未多想,便道:“应阐,阐幽明微之阐。还未请教?”

道人一笑,“陈象,万象始更之象。”

“原来是陈道兄。”

应阐道:“道兄寻我可有要事?”

“何来要事。”陈象摆摆手:“我亦是见道友逸趣,生出结交之意而已。”

“哈哈。”

应阐失笑道:“我在此处垂钓,不过是因院师所嘱,何来什么逸趣。”

“哦?”陈象并不失望,只是好奇问道:“这垂钓的课业,我还从未听过,不知道是哪位院师所嘱?”

“我也不知其详,只道唤作齐院师罢了。”

“齐院师?”陈象颇为意外:“原来是她……”

“道兄知道齐院师?”

这番反而是应阐来了兴趣。

“我不好风言,只是偶然听同砚提过一两言尔。”陈象摸着下巴道:“据说这位齐院师,乃是本宗真传,不知是为什么,才到道院做了院师……”

“原来……”

本宗真传?那是什么道行?

“不过,本月的课表里,似乎没有齐院师?”陈象也换了个称谓,问道:“应兄莫非在随齐院师学法?”

“并非如此。”应阐道:“我不过是在都教院记了名,请教炼气功诀之事,这才遇到齐院师讲解。”

他解释完,便又转而问道:“我们道院弟子,还能直接随院师学法?”

“通常而言,自是不能。”陈象瞧出他入道院未久,便解释道:“但若你的造诣,和遇到的疑难,已经超出了院中讲课范畴,那么去向院师请教,院师们自然不会吝于开解。”

“在这过程中,结下师徒之谊也是有的。”

应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两人闲谈了一阵,夕日的余晖已尽没入山后。

陈象便道:“好了,时候不早,我还要回院中烧饭,改日若有机会,再与应兄闲谈吧。”

他瞧着也颇有一些修为,竟还保留着烧饭的习惯。

应阐有些讶异,但仍点头应下。

陈象便又朝旁唤道:“牛兄!”

一旁的青牛闻声,甩着尾巴,慢慢悠悠走近前来,陈象便要翻身而上。

应阐见此一幕,却忽想起什么,忙道:“道兄且慢。”

陈象坐上了牛背,问道:“何事?”

应阐略一措辞,“我有一位好友,乃是山中雀儿成精。”

“它十分灵性,聪慧不在常人之下,但是不知怎得,如何也学不会采集日精月华,道兄可知缘由?”

“这个么。”

陈象摸着下巴:“日精月华乃是天地之间,最为常见的灵机,多少精怪都是因为懵懵懂懂,感知、采集到了日精月华,这才得以成精……”

“未得日精月华便成了精,虽是少见,但也十分正常。”

“但成了精,却学不会采日精月华?莫非是某种异兽?可也没有此理……”

他似乎也不得其解,又朝青牛问道:“牛兄可有头绪?”

青牛只是摇了摇头。

应阐本来也只忽然起意,见状不再强求,便道:“如此,便不劳道兄费神了。”

“无妨。”陈象道:“应兄这位朋友的情况,我也十分之感兴趣。”

“不知应兄住在何院?若有机会,我倒也想见见这位朋友。”

应阐也不觉有什么隐瞒的,便道:“甲字二十六院。”

“原来是临湖雅居,我记下了。”

陈象点点头,请了牛兄往前行去,又遥遥道:“待我回去之后翻翻藏书,若能找到线索,再寻应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