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奥在N市西路地铁站闸机前被拥挤的人潮推搡时，后颈突然触到一丝冰凉。他下意识摸向衬衫口袋里的薄荷糖盒，却只抓到半张揉皱的报销单。
十一点四十三分的末班地铁呼啸进站，冷气卷着广告单页扑在他黏着汗水的西装裤上。
“乘客请注意，开往xx国际机场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
电子广播的尾音被尖锐的刹车声切断，刘奥看见斜前方穿亚麻长裙的女生踉跄了一下。她怀里抱着的油画框撞上闸机，向日葵花瓣状的玻璃裂纹在监控摄像头下绽开，颜料顺着裂缝滴落在他擦得锃亮的牛津鞋上。
“抱歉。”
女生蹲下来用袖口擦拭，腕间银镯撞在刘奥脚踝发出细碎声响。他注意到她帆布鞋边缘沾着靛蓝色油彩，后颈有颗朱砂痣藏在碎发里，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温绫！你的学生证！”
远处安检口传来喊声，女生抓起画框就跑，地铁警示灯将她的马尾辫染成枫叶红。刘奥弯腰捡起飘落的证件，照片上的她抿着嘴，眼角却微微上翘，像憋着恶作剧的孩子。
证件夹层滑出张便签纸，铅笔字写着：“周四23:00人民广场地铁站B口《机械心脏》行为艺术展”。
当刘奥终于挤进车厢时，发现温绫正踮脚够着扶手，画框横在两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之间。她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了，露出锁骨下方用防水眼线笔画的微型二维码。刘奥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扫描，跳转页面竟是某当代艺术论坛的404错误链接。
“薄荷糖先生对加密艺术感兴趣？”
温绫突然转头，松节油的味道混着龙舌兰酒气。刘奥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咬碎了不知第几颗薄荷糖，喉结滚动频率比正常吞咽快了0.5秒——这是他在投行做实习生时就养成的应激反应。
“你的学生证。”
他把证件递过去时，指腹蹭到她掌心陈旧的茧，“油画系大三？”
温绫歪头打量着证件照，突然用丙烯笔在玻璃裂纹处添了几道齿轮：“现在它是赛博向日葵了。”
画框反射的冷光里，刘奥瞥见她手机屏幕闪过自己公司的LOGO，聊天记录末尾是句：“目标人物已接触”。
列车在陆家嘴站剧烈晃动，温绫的画框撞进刘奥怀里。隔着浸透汗水的衬衫，他感觉到她左耳蓝牙耳机传来熟悉的声纹——是今早会议上甲方陈总那句“我要看到心脏跳动的数据可视化”。温绫退开时，故意将半融化的蜡像粘在他袖口，那是个怀抱破碎镜面的少女。
“换乘2号线的乘客请从左侧车门下车——”
刘奥被人流裹挟着移动时，温绫突然拽住他领带，薄荷糖盒从口袋滑落。她捡起金属盒对着灯光转动，突然咬开糖纸笑道：“原来戒断反应会转移。”糖纸背面隐约可见褪色的辩论队标志，和刘奥钱包里那张北海道星轨照片的拍摄日期重合。
地铁卷起的风掀动温绫的裙摆，刘奥看见她脚踝纹着串摩斯密码。当他摸出手机准备记录时，站台广告屏突然切换成雪花噪点，温绫的身影在电流干扰中扭曲成抽象线条。最后一颗薄荷糖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刘奥听见身后传来苏琪的高跟鞋声——法务部新合伙人正举着手机对他冷笑，镜头对准他沾着蜡像碎片的西装前襟。
“刘总监的夜生活比策划案精彩啊。”
苏琪的钻石耳钉折射出监控探头红光，“需要我提醒你，公司禁止与项目相关方私联吗？”
温绫的笑声从扶梯顶端传来，她正把学生证塞进闸机感应区。证件照片上的二维码突然生效，闸机显示屏跳出刘奥的电子名片——那是他三小时前刚更新的职务：“星寰资本并购部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