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胆无语。
环视四周,岔开话题说道:
“这房子也要布置一下。”
斑驳老旧的墙面挂满了扬尘和蜘蛛网。
家里没有老娘们儿,父子俩爱不了好,日子过得稀碎,十天半月才会打扫一下。
“我搬到对面去住,清净。”牛占山吐出一口烟雾,烟杆在炕墙上磕了几下。
家里面对面有两组房子,组成一个院落。
斜对面有两间房。
一间是牛棚和柴房,一间是杂物间,里面有炕,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这边有三正两耳共五间房,最中间是堂屋,左右各一间卧房,每间卧房都有炕。
两间耳房挨着,一间是厨房,一间是茅房带着猪圈。
话说村里马、牛、杨三家其实都是往年河南遭黄河发大水,一起逃难来到麦香岭的。
当时都是穷光蛋,多少年过去了,有人依然穷,有人也富过。
牛大胆家以前就置办了一些家业,有房有地,后来被牛占山败了。
牛占山年轻的时候爱管闲事。
那一年,菜包子马仁廉他爹遭土匪绑票。
别人躲都来不及,可牛占山拍着肚皮夸下海口,要到土匪窝里去说事儿。
他还吹牛。
说上山三鞭子下来,土匪头子就得头缠裹腿布,两手扳后脑勺,敲锣打鼓把人送回来!
他临走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口气啃了人家半只猪腿。
结果票儿没赎回来,他自己也被土匪扣下。
他媳妇为了赎他,把家产都贴上,败了家。
后来牛占山是回来了,他媳妇一气之下跑了,再没回来。
从此以后,牛占山没有再娶,和儿子相依为命,心里对婆娘还是非常愧疚的。
“酒席咋个办?”牛大胆点点头,又商量问道。
牛占山挠了挠头,“不好办啊,看你二爷定什么日子吧,要是夏收后就好了。”
“以杨叔的性子,你敢等到夏收去?”牛大胆扬眉笑道。
牛占山摇头:“确实不敢,这事儿早办早好,越早越好,免得那个老东西变卦。”
牛大胆:“杨叔倒是提醒了,别大操大办,怕咱们到处借粮了,灯儿过来遭罪还账。”
“这样啊……这老东西也有通情达理的一天?”牛占山有些诧异。
“行,那就不办酒席了,到日子请三朋四友过来坐坐,喝几口开水就成。”
牛大胆犹豫道:“这合适吗?”
以空间里的产出,想办酒席倒也容易,可惜不能随便拿出来,毕竟很难解释。
所以为了今后能够安心享用空间物资,等成亲之后,还得想法子找个好营生才行。
“咋不合适?这年节根本就不是办婚事的好时候,相信大伙都能理解。”牛占山笑道。
牛大胆听他这样说,便不再纠结,起身去装荞麦面。
家里到底有两个壮劳力,都勤快,饿不着。
又只两张嘴吃,没别的负担,虽吃不起大鱼大肉,但荞麦这种粗粮倒勉强能够续命。
但是荞麦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刺激胃肠道,导致腹胀、腹泻或便秘。
说实话,吃这个还不如吃红薯,红薯吃多了虽然腹胀、打嗝、放屁、反酸、烧心。
但总得来说,比吃荞麦要好受些。
因为荞麦吃多了拉不出来,让人相当难受。
用布袋装了两碗荞麦,牛大胆回到卧房,笑问道:“我背着你去?”
“要背,我肚子撑得慌,走不动。”牛占山唉声叹气。
牛大胆点头,上前背着牛占山出门。
牛占山岁数并不大,今年43岁,身上有股子力气,但太过瘦弱,背在背上轻飘飘的。
“要不去寻摸点儿菜油喝下润润肠道?”牛大胆听到背后哼唧个不停,开口问道。
牛占山皱眉道:“到哪儿去寻摸菜油?除了马大头家,这时节没人家里有菜油。”
“那就去马大头家,左右粮食都借了,再借点油润肠,免得撑着难受。”牛大胆回道。
他没把马大头心黑,给了红眼麦子,以及缺斤少量的事说出来。
毕竟他给杨家的是顶好的麦子,有些事说清后,反倒不好解释。
不过这个闷亏牛大胆可不想忍气吞声咽下,今后总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牛占山犹豫片刻,点头道:“行吧,等会儿去借,先找你二爷算日子。”
……
村头高坡上,马敬贤和赵有田趴在草丛中张望。
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子弟兵队伍,正悄无声息地翻越麦香岭的山口。
那枪头锃明刷亮,白花花晃眼!机关枪、大炮应有尽有,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马敬贤心惊肉跳,浑身发软,额头冒着冷汗,和赵有田说了声,慌里慌张往回跑。
如今四八年了,山东又是老区。
子弟兵来了后是什么做法,马敬贤虽然不知道全部,却也略知一二,所以才非常害怕。
回到家里,他把院门闩上,回屋抱了个早就准备好的坛子出来,里面装着金条和珠宝。
很显然,马敬贤和大多数地主一样,也在为将来考虑了。
院里静悄悄的。
他左顾右看,把坛子藏到鸡窝里,又觉得不妥,然后抱到牛圈里,挖坑装箱埋下。
忽然有人敲门,马敬贤吓得直哆嗦,慌慌张张应道:“来了,来了……”
然后手忙脚乱往地上铺些干草遮掩,拍拍身上的灰尘,强自镇定,迈步去开门。
打开门一瞧,马敬紧松了口气,儿子马仁礼和一位姑娘站在门前,两个人穿得挺洋气。
“你怎么没打个招呼就回来了?放假了?”
马仁礼在京城读书,路途遥远,平时很少回来的。
“没有,回头跟您细说。这位姑娘叫乔月,我带她来的。”马仁礼含笑介绍道。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拉着满满当当一车行李。
马仁礼大声吩咐车夫帮忙把行礼卸下,搬到院里。
正要领着乔月进院子,就见牛大胆背着牛三鞭来了。
“大胆,叔这是怎么了?”
马仁礼有些诧异,站在门口石阶上,远远问道。
牛大胆回道:“荞麦吃多了,这不来你家想借点菜油润润肠?”
心里却想:“马仁礼回来了,那么马大头也开始在藏金银珠宝了吧?”
于是打开搜索预警插件,往院子里扫一眼,瞬间发现了埋在牛圈下方的木箱和坛子。
坛子装的满满当当,摆得整整齐齐。
有一大一小两个牛皮纸包金条。
大的里面包了十根,小的包了六根,都是小黄鱼。
其它的主要是金银首饰、戒指、手镯、珍珠项链、玉佩、玛瑙、银元、印章等等。
马家只是麦香村的小地主,谈不上家财万贯,这些值钱的东西,都是几代人积攒的。
“三鞭,听说大胆和灯儿定亲了?”马敬贤拢着手问,他先前听赵有田说的。
村子里藏不住事,灯儿娘往村里走一趟,一炷香功夫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