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脱下了长衫

脱下长衫对我来说是有些困难的,我本以为脱下的只是一件衣裳,可带给我的,却阵阵仿佛是剥皮般的苦痛。

但国家是很好的,在我上学的时候,村里和镇上还都年年会给我和奶奶送米面粮油。

在我读书的年月里,我也月月都能拿到属于贫困生的补助和学费的减免。

所以在我遇到困境时,我也愿意相信国家给我的指引,脱下这身束缚我的长衫,投身于光荣的劳动中去。

大城市的机会很多,我用大学兼职时攒下的钱买下了一辆电动小车穿行在高楼大厦之间。

虽然每天需要早出晚归,在风霜雪雨的摧残下变得风尘仆仆。

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一份工作足够我在城里里立足,也比我在土地里刨食要强的太多太多。

不过我仍然没有放弃读书,因为我很清楚,正是因为读书才让我有了现在的一切,让我脱离了挣扎在泥土间的命运。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拿出考编的资料埋头苦读,我并不是仅仅为了自己一个人,而是我也希望我的奶奶也能跟随我走出大山。

很快的,我便实现了这个愿望,但并不是依靠我自己的努力。

而是在我回村后才发现,原来是我的奶奶将我父母留下来的抚恤金存下了大半,来作为我定居大城市娶妻生子的底气。

靠着这样一笔钱,我卖掉了村里的田地和老宅,终于把奶奶也接到了大城市买的房子里享福。

但老天似乎不想让我的人生过的那么幸福。

在一次街道举办的相亲联谊里,我认识了杨慧竹。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在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才二十四岁。

我还记得那一天她穿的白色裙子,仅仅是走到我的面前,都能闻到她身上带起的香风。

她也如同城市里的大小姐一样时髦,旅游,烘焙,健身,甚至还有一些我这个农村土狗从来没听说过爱好。

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虽然她说她正在全职考研和考公,但是我并不介意,凭借着我的努力,我送外卖的收入足矣养活她和奶奶。

不过我好像想错了,那些精致的女孩想要维持住她们的精致,就必然不能缺少金钱的呵护。

我和她交往了一年,已经习惯了方便面混合着咸菜的日子,可扣除房贷与恋爱开销之后,这一年多来我不仅没有攒下任何积蓄,甚至还消耗了不少之前的存款。

但好在,似乎是我展现出的真诚打动了她,在我的房子里一家人一起吃完第一次年夜饭之后,我们便订婚了。

不过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是赣西人,并且还在老家有着一个弟弟。依照那里的习俗,我需要支付38.8w的彩礼才能够抱得美人归。

我有些犹豫,因为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最后的馈赠了,如果都给了她,那么除了背负着房贷的房子外我一无所有。可是杨慧竹当时冲我指天发誓,表示这笔彩礼纵然是存在她的银行账户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还是会被带回我们的小家的。

我被她说服了,就这样的,我们又借了些钱,办了订婚宴与酒席。

我们是没有领证的,因为她说如果成了已婚妇女,那么在面试的时候就容易被考官所淘汰。

也正是因为如此,杨慧竹也很少带我去见她的家人和朋友。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我们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而原因则是我发现她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便把那卡里的钱借给了她的弟弟买房。

我觉得这种擅自决定的行为对我很不尊重,而杨慧竹却反问我,辞掉了外卖高薪的工作,选择去蒸府朝九晚五的上班也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

是的,我通过业余的努力,已经成功的考上了,而她在家里全职备考了接近三年,却仍旧名落孙山。

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的错,因为杨慧竹告诉我她缺乏安全感,所以希望我能把房子写上她的名字,这样她才愿意和我去民政局领证。

我没有答应,因为在我看来,这座房子并不属于我,不仅是因为房本上没有写着我的名字,更是因为房款里的大半都属于我的奶奶,而我又怎么能擅自做主把杨慧竹的名字写上去呢。

种种原因剪不断理还乱,就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纠缠在一起,让我和杨慧竹的感情走到了破裂的边缘。

最终还是我的奶奶,选择将她自己所应该拥有的份额给了她的孙媳,劝我不要因为一些身外之物,而错过了一生的幸福。

当我再一次回到家时,那一天杨慧竹的情绪却反常的温柔。她对我说:

“我也反思了我自己的不对,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不能一味地向他人索取,而是应该思考自己的付出。”

她把我拉到酒店,说要把第一次交给我,这样就不会怕我跑掉。

后来的事情我便记得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我喝了很多的酒,在事情结束之后,她却突然翻脸,哭哭啼啼的说是我强迫了她。

如果我不把房子过户给她,那么她就要去找官府告发我的罪,再派官差来将我收押。

我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毫无理由的冤屈和栽赃,我也相信哪怕走上法庭,证据和天理能还我公道。

就这样,她离开了酒店报了警,而我呆呆的坐在房间里,直到被官差所带走。

在监牢里,审讯我的女法官对我说目前我的罪名对我很不利,最好能够得到杨慧竹的谅解,才可能被判处减刑,甚至有希望被无罪释放。

但我无法认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罪,那么,如果我去选择和杨慧竹和解,不是反而等于承认了自己有罪么。我咬着牙死不认罪,哪怕是可能影响我的工作。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奶奶与杨慧竹在法官的撮合下,以将房子过户给杨慧竹的代价,在庭外达成了和解。

我没有怪奶奶的意思,她一个从泥土里摸爬滚打的农村妇女又能够懂些什么法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