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与松节油
九月的枫林大学漂浮在油画颜料般浓稠的夕照里，苏绵绵攥着皱巴巴的兼职传单，在艺术楼迷宫般的走廊第三次拐错弯。消毒水混着松节油的气味钻入鼻腔，她盯着手机里标注的“社团招新处“定位，浑然不觉帆布鞋正踩过满地金箔般的银杏叶。
“漫画社时薪八十...“她数着公告栏的招聘启事，虎牙在下唇咬出月牙印。母亲本周的透析费还差三百块，而图书馆整理员的工资要月底结算。
一缕潮湿的水汽忽然缠上脚踝。
苏绵绵循着暖黄灯光推开虚掩的橡木门，瞬间被满墙星空油画击中瞳孔。旋转楼梯蜿蜒向上，穹顶玻璃映出紫罗兰色的晚霞，画架上蒙着白布的半成品像沉默的幽灵。她没注意到门把手上褪色的“私人画室“铜牌，更没看见角落里闪烁的红外监控。
“请问漫画社招新...“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二楼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混着少年压抑的闷哼。苏绵绵本能地躲进巨型画架后的阴影，怀里的《西方文论》课本滑落在地。等意识到自己在偷窥时，她已经透过亚麻画布的破洞，看见毕生难忘的画面。
水珠顺着肌肉纹理滚落，在柚木地板上绽开深色花痕。少年湿漉漉的黑发扫过眼尾泪痣，浴巾松垮系在精瘦腰际，后腰朱砂痣在暮色里艳得像一滴血。他正徒手捡拾打碎的调色盘，瓷片割破指尖也浑然不觉。
苏绵绵屏住呼吸后退半步，帆布包撞倒画架上的青铜摆件。当火警警报撕破寂静时，她看清少年左耳的黒曜石耳钉——论坛热帖里被顶礼膜拜的“高岭之花“顾北琛。
“谁？“
沾着钴蓝颜料的手突然掀开画布。苏绵绵在漫天飘落的速写稿中夺门而逃，没发现口袋里掉落的银杏叶书签。那是她昨天在医院捡的，叶脉上用针尖刻着“MN“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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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七号宿舍楼**
“你居然撞见顾北琛出浴！“室友林柚把论坛页面怼到她面前，#浴巾杀手通缉令#的帖子已经盖到千楼，“现在全校都在找这个触发火警的女生。“
苏绵绵把脸埋进《追忆似水年华》，发梢还沾着松节油的气息。那截劲瘦腰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她总在便利店偷看的巧克力广告。
键盘突然迸出灵感的脆响。她鬼使神差地登录校园文学版，新建文档标题《冰山校草爱上我》。当写到“他腰窝的朱砂痣是阿佛洛狄忒的吻痕“时，指尖还残留着画室门把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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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艺术楼顶楼**
顾北琛用镊子夹起银杏书签，监控画面定格在少女耳后晃动的泪痣。浸过显影液的叶片浮现第二层字迹——那是三年前匿名资助人的标记。
“找到你了。“他碾碎掌心的止疼药，玻璃幕墙倒映出左腕层层缠绕的绷带。
画架上的新作正渲染着星空，银河漩涡中心隐约有个咬笔杆的少女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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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七号宿舍楼泛着幽蓝的微光，苏绵绵第17次删除文档里露骨的浴室描写。光标在“他锁骨凹陷处能盛住月光“这句反复跳动，像极了论坛私信里不断涌现的红色未读提示。
“叮——“
特别关注提示音刺破寂静。绵绵含着草莓牛奶糖点开推送，瞳孔在看清内容的瞬间急剧收缩。#冰山校草爱上我#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三，配图是她半小时前更新的章节截图——顾北琛左耳黑曜石耳钉的特写，配文“这是锁住恶魔的封印“。
“这不可能...“她咬碎硬糖，甜腻的汁液顺着虎牙渗入齿缝。明明设置了仅校友可见，此刻转发列表里却混着几十个黄V认证账号。
林柚的床帘突然探出乱蓬蓬的脑袋：“绵绵！你小说里写的耳钉封印是真的！“她晃着手机，“美院论坛有人扒出，顾北琛确实从三年前开始戴那枚耳钉！“
冷汗浸透棉质睡裙，苏绵绵摸到枕边的哮喘喷雾。手机突然疯狂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昏暗画室里，她逃跑时扬起的发丝正被做成标本，背景音是《致爱丽丝》变调版钢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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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艺术楼监控室**
顾北琛将标本瓶锁进檀木柜，347把钥匙碰撞出冷冽的响。监控屏幕定格在少女惊慌的侧脸，他戴着皮手套的左手轻抚过玻璃表面，医用绷带从袖口露出雪白边缘。
“少爷，需要处理那个匿名威胁者吗？“管家递来热毛巾。
“等。“他撕开芒果味软糖包装，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主动触碰黄色食物，“鱼饵要放够才能钓出蛇。“
加密文件夹在电脑弹出，2019年9月27日的医院监控录像开始播放。苍白的少女蜷缩在ICU走廊，指尖在《小王子》书页上反复摩挲，耳后泪痣在顶灯下像粒星屑。
顾北琛忽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珠滴在键盘上。当他看到录像里少女掉落银杏叶的瞬间，腕间绷带突然崩裂——三道陈年疤痕在月光下宛如星座图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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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间·第三食堂**
苏绵绵把番茄蛋汤推远，论坛热帖#寻找耳钉封印的恶魔#正在直播顾北琛的实时定位。当她第8次偷瞄斜后方卡座时，餐盘突然被阴影笼罩。
“苏同学。“顾北琛将芒果布丁放在她面前，“你的学生卡掉了。“
绵绵手一抖，筷子戳破布丁表层，金色果浆像岩浆般涌出。这正是她小说里描写的“恶魔之血“场景！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有人同步更新帖子的速度堪比现场解说。
“您认错人了...“她低头扒拉白米饭，发现餐盘底下压着张字条：[你描写的自残方式很专业，要交流病情吗？]
顾北琛忽然倾身，带着松节油气息的手指擦过她唇角：“米粒。“他晃动的左耳耳钉闪过诡异红光，“听说你在找漫画社兼职？下午三点，我的画室缺个模特。“
等绵绵回过神，掌心已经攥着烫金的门禁卡。林柚发来的新消息让她如坠冰窟：“绵绵！你小说最新章里写的绷带渗血情节...顾北琛今早真的在医务室换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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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五十分·画室暗层**
顾北琛将注射器扎进静脉，止痛药水混着葡萄糖缓缓流动。监控画面里，少女正蹲在门口系鞋带，后颈浮现细密的汗珠。他打开特制眼镜的透视功能，看到她背包里震动的旧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银杏医院透析科“。
“还剩三百块...“苏绵绵对着缴费短信发呆，指尖无意识抠弄帆布包脱线处。当画室门自动开启时，她没注意到天花板水晶球里飘落的雪絮，正与她锁屏壁纸的星空完美重叠。
顾北琛的声音从穹顶传来：“脱外套。“他站在旋转楼梯顶端，画板遮挡着颤抖的左手，“或者你更想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从帮我擦头发开始？“